“仵作可说了？”

“说了。”

仇高邑点点头，他用余光看了元曼梅一眼。比起在明心殿遇到的时候，和先前被卫宗那几句话惊到的时候，元曼梅此时可谓是坐怀不乱。她轻飘飘的看着仇高邑，她还是那个高贵的皇后。仇高邑心里暗暗有了小心思。他道，“回皇上，云美人是服下了百岁欢。”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有看卫宗，他看着的是元曼梅。他倒想看看，元曼梅还端不端得住。可让她意外的是，元曼梅还真的面无表情。卫宗的反应倒激烈了起来，他骤然蹙起了眉头，厉声道，“百岁欢？！”

“是……”即便仇高邑先前已经知道了卫宗今日来找元曼梅的目的，但他还是被卫宗这反应吓到了。本能的就将身子弯的更低。元曼梅倒平静，她站起了身，走到卫宗身后，伸手替他抚着背，“皇上，您别这般动气，小心伤了龙体。”

卫宗回头拧着眉看她，“在朕的后宫，朕的妃子被灌了毒酒？！”

元曼梅不看卫宗，她专心的看着自己替卫宗抚背的手，“皇上，是臣妾管理后宫不善，才发生了这等事情。”

卫宗静静的看着元曼梅的脸，他深吸了一口气，“这后宫的事儿如此多，朕怎么能怪你呢？”

元曼梅轻笑，“谢皇上体训臣妾。”

卫宗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息他的怒火，他转过了头，任由元曼梅给他扶着背按着肩。仇高邑在一旁不做声，他今日可猜不了卫宗的心思了。似乎过去了很久，圆桌上那杯热茶似乎都不在冒热气了。卫宗才按住了肩上元曼梅的手，“不累吗？”

元曼梅见着卫宗握住了她的手，本能的就要往回抽。因为刚刚她看到虎口那里的粉似乎是的掉了一些，露出了一小块有些粗糙的皮肤。她不能让卫宗看到这些。卫宗也感觉到了她的抗拒，他转过了头，轻拍了元曼梅的手两下，“怎的不愿让朕碰？”

元曼梅只得干笑，“臣妾一时没有习惯。”

“也是。”

卫宗点点头，“是朕冷落了你。”

原本一直垂着眸的元曼梅蓦然抬起了头，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卫宗，但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她在看到卫宗那双阴翳的眸子时，便复又垂了眼。这不是卫宗能说出的话，卫宗从来不会跟她说出这种话。他绝对不会觉得自己冷落了她。卫宗像是没有看到她那吃惊的反应一般，他拉着她坐在了他旁边的凳子下。“你抬起头。”

元曼梅依言抬起了头。“让朕好好看看你。”

卫宗的手抚上了她的脸。他目光里是元曼梅不曾见过的情绪，没有城府没有算计，什么都没有。可她又无比的清楚，卫宗这等目光绝对不是在看她。她身子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先前好不容易强行维持出来的镇定蓦然又被冲散了。卫宗的手上有一层茧，他一点一点抚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良久，他才收回了手，望着元曼梅眼底压抑不住的恐惧缓缓笑了，“曼梅，你怕什么。”

可他这一句话，让元曼梅眼底的恐惧更深了，她脸色白了几分。强撑着笑，“皇上……怎么突然这般叫臣妾？”

“怎么叫？”

卫宗还是笑，他声音都是轻的。元曼梅还没回答，他复又道，“唤你曼梅吗？”

“是。”

元曼梅僵硬的点了下头。“当年，朕不是这般唤你的吗？”

卫宗缓缓道。元曼梅的脸色再没了一分血色。仇高邑蓦然抬了眼。他好像……忽然就懂了。忽然就懂卫宗今日为什么要来这清霜宫，又为什么……能让元曼梅坐了这皇后之位几十年。“那么久的事情……皇上为什么突然提起了？”

元曼梅的声音都是发颤的，她方才所有的镇定全部都消散了。“久吗？”

卫宗反问。元曼梅点了点头，“二十三年了……很久了。”

“曼梅记得这般清楚，朕都记不清心慈去了多少年了。”

卫宗的语气透了一丝怀念。听到这个名字，元曼梅眼底的恐惧终于蔓延到了整张脸上。仇高邑吸了一口气。他服侍卫宗十七年，但是在这宫里呆了二十八年，所以这些事情他是知道的。那个时候他应该是升到了掌事太监的位置。“姐姐……”元曼梅的这两个字很轻很轻，若是不仔细听甚至听不清，“是去了很多年了。”

“是啊。”

卫宗点点头，满目的怀念。元曼梅看着他的眼，心里却是疮痍的。帝王都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