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相清楚知道自己问这话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到底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在其中。滕昕珠神情一僵,脸上的笑意冷淡了许多,缓缓说道:“在选择林易安那时就注定我会嫁给他,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如今刚好,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对我来说,这是锦上添花的事。”
听完,滕相沉默着点了点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到了上达天听这一步,一切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如今不管林易安是不是那个能护着滕昕珠的人已经没有关系了。“不管什么样的选择,只要你幸福就好,你祖母在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替你开心的。”
“嗯。”
滕昕珠轻轻回应了一声,不在言语。时过境迁,父女俩相对无言。看到腾相苍老的面庞以及花白的头发,滕昕珠心里微微酸了酸,她失去疼爱自己的祖母,滕相也跟着失去了母亲,最重要的是,他也失去了滕秀秀这个女儿。沉默片刻,滕昕珠再次开口。“滕渊这段时间在我那儿变化很大,人跟着上进了不少,女儿想着,还是让他回到滕府,由父亲亲自教导,这样,他也撑的起滕家。”
滕相却晃了晃脑袋拒绝了她这个提议。“不了,渊儿在你那里挺好的,滕府本就是一介布衣,不过是机缘巧积攒下如今家底,经历过这么多事,为父也想得很清楚,滕府到我这里就够了,渊儿和你.....我希望你们随心所欲一些,不要被外界东西影响。”
“等你大婚结束,为父在把接班人带上路就给皇上请旨告老还乡,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
滕昕珠一怔,猛的抬头,不解看向滕相,眼里满是疑惑。“这是为何?”
滕相毫无根基一步一步爬到相爷的位置,其中艰辛就算没有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出来。而如今,他居然要将自己一步一步积攒的权利财富在自己身上结束。这行为,很难让人不惊讶。滕相自嘲一笑,解释道。“为父这一生上对不起你祖母,中间对不起你母亲,下对不起你们,做人做事都无比失败,以前为了追逐权利,忽略身边重要的人,导致妻离子散。”
“如今为父只想你们开心快乐,其他的,为父已经不敢奢求,也不敢妄想,只求能弥补从前造成的遗憾。”
所以,这是迷途知返吗?滕昕珠想了想。说实在的,对滕相,她没有表面这般厌恶和嫌弃,不管怎么说,曾经滕昕珠也曾得到过他给的父爱,虽然这份父爱偏离了航道。但回到现在,剥离虚伪自私外表,内里的父爱始终存在。只不过这份父爱她不曾亲自感受,所感受到的是后来的恶劣和算计。这也是她后来为什么会如此抗拒的原因。时间拉回现在,一切有了答案,不曾感受过的,所感受过的,都已经成过眼云烟,一切没有固定答案,一切也没有任何计较的必要。“其实我很厌恶你,恨你,恨你作为一个父亲却没有起到作为父亲的作用,恨你自私自利,在面对利益下抛弃自己的女儿。”
滕相一怔,脸色苍白,满眼歉疚看了过来。滕昕珠盯着地面目不转睛看着,神情难辨。“我恨你听信滕秀秀一面之词却不肯相信我,所以和你对着干,不把你放在眼里,离开滕府,对外宣称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可时过境迁,祖母离开,滕秀秀也死了。”
“偌大的滕府变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机,更无往日风光和辉煌,你也变老了,更沧桑了。”
“人总会老的,在经历一些事后才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最应该珍惜的是什么,如果可以重来,为父绝不会一昧追逐权利而忘记在乎的人。”
滕相跟着伤感起来,以前种种犹如过影云烟,过了里过了,什么都留不下来。例如烟儿,例如母亲,以及滕秀秀。“可惜时光不会倒流,一切都不可能重来,祖母回不来,滕秀秀也不可能复活。”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后悔,千金难买早知道,一切没有如果。“祖母在世时最不愿意看到我们父女争吵不和,她希望我们能和好。”
“你祖母她……”“呜呜呜……”话还没说完,滕相难忍悲痛,将脸埋进双手里嚎啕大哭起来。滕昕珠诧异了一瞬,眼中闪过无数悲伤,眉头紧蹙。静默不语等待滕相发泄。过了好一会儿,滕相悲痛的哭泣慢慢停下来之后,她才重启双唇开口。“所以今日我来除了和你商量婚事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和你冰释前嫌,并且还请告知你和祖母对我隐瞒的真相。”
那日滕相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秘密她一刻也没有忘记,只是因为祖母之事暂时抛之脑后,如今一切回归平静。那些掩藏的秘密,那些隐瞒的真相,她要一一了解掌握,再也不想被人当成傻子一样蒙在鼓里了。闻言,滕相抬起满脸泪痕的脸看向她,干裂的嘴唇蠕动片刻才重发出声音。“你、你、你真的愿意和为父重归于好吗?”
“是。”
滕昕珠点了点头,无比肯定的回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弄清楚滕昕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她不得不撒谎违背原则说出这种话。只可惜,滕相不知道。他满心欢喜,因为他的女儿原谅他了。“好!好!好!为父一定不会在让你失望了。”
难掩激动下,滕相接连说了三个“好”字,以此表达自己有多渴望。“事到如今,女儿就要嫁人了,你和祖母隐瞒的秘密没必要在隐瞒了。”
话说到这里,滕相这才察觉不对劲来,后知后觉追问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你祖母透露给你的吗?”
滕昕珠在心里默默吐槽道。还需要透露什么吗?不是你自己说漏嘴的吗?但心里话不能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