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血流入眼睛，一片刺痛。关小诗意识迷蒙，却也听得清他们在说什么。把她当作赌注，赌的是她的性命，还是赌的是她的性命能抗过天命？无论哪一种，都是可笑至极。偏偏又，在他们商量之时，关小诗早已下定决心，他们让她赌，她便赌，她若不死，总归是要做那笑到最后之人的。“啊诗，我们的对话，你听到了多少？”

离洛俯声问道。“全部”关小诗忍痛出声，也不掩饰。“这么说，我们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

蝶眉目光毒戾。知道或不知道，离洛与舞决倒是不甚在意，离洛眸中蓄了些柔和，只道“那你可敢赌？”

。离洛总是这般询问的语气，其实，问与不问，都不是她所能掌握。关小诗点头，重声道“好”。阳光泛滥的院子里，桃花朵瓣细碎，被煦风吹落，从枝头扬下，像是积沉的甸雪，缓缓飘入眼帘，惹得人抬手去捧。女子面上污血脏龌，脱了鞋袜，露出脚裸玉足，触上青石凉地，一片寒意。三月桃花纷飞，春风一渡。渡不过天命，渡不过劫数。钢钉刺入脚掌，又生生用力拔出，覆上另一根钢钉。不疼。疼的是心。再疼，不过是多刺穿皮肉一些，不过是多入骨三分一些，不过是烂了脚掌，不过是淬了蝎毒。也许，这双脚，以后就得废了。废了就废了罢，已是没用之人，留着性命，只是因为不灭的希冀。她还要杀离洛，她还要找爹爹。女子身后，拖曳了一地的血迹，脚步却磐稳，一步一步，仿佛，那脚早已不是自己的。舞阳虽为妖，心却是妖族中最善的一个。此时，见此情景，已是眉蹙的很紧。“倒真是个倔强的婢子”话虽赞赏，语气依旧是不屑，蝶眉只作了笑话去看。弃轩衣袖纤长，遮住了双手，也遮住了一只手中断了的又用银铁接上的三指，弃轩两手紧握成拳，而那三指是如何也握不拢的。赤焰看着地上女子托曳出的长长血迹，想起之前来这婢子房间之时，主子交代的话，话中让他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去讲那好玩之事，让那婢子去赌这一局。主子心思，倒像是故意，让这婢子赤脚走这淬毒钢钉。而，离洛自始至终，眼中都泛着湖蓝笑意，湖蓝背后，一闪而过的幽魈。各人心思，各种神态。都不是赤脚覆上钢钉的她能懂的。关小诗讥笑，笑容讽刺之极。她犯什么贱的去赌，她犯什么贱的要赌。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何必弄的心上被撕咬般的疼痛。一阵燥热。她的生辰早过。脑中闪现出一些场景，与此时有几分熟悉。意识不支，脚下的疼痛又生生扯着她的筋骨分裂，将她意识拉回。关小诗，你总归，是不能死的。一步之遥。银发梢末被风带起，簌动的紫衫又归于平静。脚面再次触上凉地，不敢回头，拖曳的血迹是有多长？关小诗跪下，臻首道“公子，是否这样，贱婢就不用死了”。那眸子红的惊人。终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