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如珠横挂颊边，墨色的水眸蕴着水汽，一揩眼角，狠狠的将那泪珠刮去，关小诗使劲去挣那白皙如玉的双手，怒道“放开我，我会自己走”。离洛嘴角噙了丝戾笑，拎着她衣领的指节不曾放松，足间轻点，飞出那略显破落的篱笆院子。景物倒退，那院子渐渐被甩在身后，愈想回头去看竟也不能，心上涩痛的厉害，更逞胸口的外伤疼痛。当初是谁冷冷对她，当初是谁不想对她多说一句余话。那么，现在，为何要偏偏要来管她？为何偏偏要逼着她与他一起离开？李婶和狗儿死了，他不给她解释也就罢了，可是连尸体都未找到安葬，他怎能逼着她离开？她不要找回记忆了，她不要再跟着他了，她只想找到李婶和狗儿的尸体好生安葬，这个都不行么？她只求，他别在逼她。“放我下去”音方落下，关小诗侧头对准离洛胸口迅速咬了下去，腥甜窜入口中，齿上力道下得猛了，她不得不如此。唇上沾了奢靡红色，离洛眸光紧慑，掌心一动，关小诗被重重摔下，足尖落地，方一站定，目光便嫠着那唇上红色，离洛嘴角冷掀“你当真可以咬的再狠一点”。关小诗轻抹了唇边血迹，对上他的目光“我本不意如此，是你逼我”。“逼你？”

离洛微微讥笑一下，复又寒声“一个小小的婢子，你竟也配？”

。声音漩入耳膜，来回鼓荡，脑子嗡嗡一片。关小诗差点脚步不稳跌入地上，抬眸，呼吸几丝急喘“你说什么？我是你的婢子？”

。看她几分急迫追问模样，离洛似笑非笑勾唇“怎么？不相信么？”

不是不信，是太过震惊！关小诗朝他眸中探去，里面深如沉海，什么也看不清，是真是假，终于读不分明。其实，也不用读得分明，是就是吧，语气渐归平静“婢子就是婢子罢，可是，我只求你一件事，这件事作完，我马上就和你走”。语气再是平静，那脸上的恳求，依旧期切堆满，离洛冷瞧着她的脸，两字利如芒刺“不准”。他知道她要作什么事吗？竟是还未开口就已否决了她。强压住心中忿意，关小诗指节被握的紧紧“李婶和狗儿的尸体还未找到，找到再走也是不迟，况且，如若不将他们好生安葬……”“不准！”

话语被那人打断，那利如芒刺的两字狠狠扎在她的身上，关小诗再也压不下的忿意，自喉中吐出“为什么不准？是你的婢子就得欠你什么么？人都死了，为什么连好好安葬也不给？莫名其秒的离开，莫名其秒的黑衣人窜进屋来，你既是早已知道，为何不提醒李婶和狗儿一下？是我当初看错了你，竟把你当成了好人来待，是我……”愈到最后愈是呜咽不清的话语哽在喉咙之中，眼中涩的厉害。此时，她竟想哭。良久的沉默，薄薄拢在两人之间，辣辣的光线刺着她的胸口染色白纱，离洛一笑，示意“怎么不接着说了？”

。紧抿的薄唇似乎总是太过寒冽，这一次，薄唇微勾一抹泓孤，就如世间倾城之色。他笑了？每天跟在他的身后，何时见他笑过？原来他笑竟是这般绯然，所谓倾城不则，倾国亦可。可是，那抹泓孤未免稍含邪肆阴恻，她知道的，他必是怒气很盛。不想与他争论太多，关小诗敛了激动情绪“不想说了，不行么”。“怎么不行？”

离洛反问，伸手握上她的裹着薄纱的破臂，“当然行，嘴是你的，话是你的，可是……”尾音一扬，戾声“可是，你是婢子，永远也只能是婢子”。意喻她是婢子为何，不过只在警告于她，婢子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愿，哪怕她再不想。臂上被他握的吃紧，那里湿湿热热，必是伤口裂得开了，才会有如此感觉。连这般小小要求都不给她，那么失去记忆以前，她在他心中又算得什么？心中徒然生过一丝黯伤，复又猛得消失不见。关小诗余光一掠他紧握在臂上的指节，果然，那里的薄纱又猩红了几分，涩意在眼中肆意翻滚“如果我执意要做呢？”

。执意？离洛笑意未达眼底，寒意渗入四周“知道那医倌小僮与大夫因为你的执意现在如何了么？”

。医倌小僮与大夫？关小诗闻话一震，为何他会提起医倌小僮与那大夫，脑中惊遽闪过出倌之前小僮聒噪声音，“师傅，你怎么就让她走了，那红衣公子可是一脚踹翻了医倌内的桌凳，放话说了，不准她走，不然……”不然什么？话未说完，她已走出了医倌，是已不知后面之话。这时，方被离洛寒声提起，关小诗只觉心上一颤，丝丝不安绕上思绪。“他们怎么了？”

连忙相询。“不过各断了一只手臂而已，还能怎样？”

离洛淡笑语起，笑褪语落，眸中是她颓惊倒地的呆呆表情。不免有丝好笑，她何致惊慌至此么？“是你作的？”

“我曾交待他们，不能让你离开，偏偏你生得一副好性子，执意离去，若要怪，便只能怪你自己，可懂？”

残忍语句自他唇中吐出，恰似沐风吹过，风过无痕撩人心醉，而她，却只剩一地薄凉殇情，扯着痛觉连着筋脉。看他，终不知该用怎样的眼神，只得垂眸，蜷在地上，压低了声音去哭。颗颗滚珠落入掌面，不知是汗是泪，指甲上陷了些污泥，那是离了医倌走路不稳，栽入地面掌心扣住地面扣的。两处伤痕都已见骨，该是用怎样的意志去走这一段路？离洛说自己生得一副好性子，嗯，果是一副好性子，偏偏那般倔强与不听话。若听离洛的话，好好呆在医倌，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断了手臂，那小僮还是那般瘦小年稚，还有那大夫两鬓都已花白。怪离洛还是怪自己？她竟怔然分辨不清。“黑衣下手干净，你以为还会留下尸体等你去埋？”

离洛狠讥一声，便突的拽起地上两眼空洞的关小诗，足下生风，远离了去。篱笆小院静静，些许微乱急促脚步打破宁静，青衣侧眸问道来人“可有线索？”

。来人身裹黑袍，折身揖首“村中人都死尽，无一活口能够盘察”。“嗯”一声浅回，青衣再无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