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滞在原地，手机从手中滑落，砸到地上。牧梁琛正好端着碗出来，他把碗放到桌上，顺手解开围裙。朝着她走过来，“怎么了？”

牧梁琛去捡手机，霍嘉琪双眼空洞的厉害，“阿琛，石妍……她自杀了。”

她的声音都在抖。赶去医院的一路上她的情绪都很不稳定。霍嘉琪甚至开始自责，“是我的错。我的那些话伤害了她，我是恨她，可是我没想到要她去死。”

那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纵然没有养育之恩，可是血脉之间的联系却让她不能忽视。霍嘉琪捂着眼睛，手心一片湿润，“阿琛，如果她真的有什么意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亲手逼死了自己的母亲，石妍是要她内疚一辈子吗？赶到医院后手术室的灯还没有灭。霍政坐着，霍嘉琰站着，看见他们来急忙迎上去。霍嘉琪咬着嘴唇盯着手术室的灯一言不发，她不敢问。“她吞了一整瓶安眠药，还在浴缸里割脉了。”

霍嘉琰满身疲倦，“我们发现的时候浴室里已经都是血了，妈她也已经昏迷了。”

这些话听在耳里宛如一把刀在凌迟自己的心，霍嘉琪捂着嘴，她没有想到石妍会这么果决。“嘉琪，你跟我来一趟。”

霍政起身。霍嘉琪看看牧梁琛和霍嘉琰，收拾了情绪慢慢跟上去。他们走的不远，就在这层楼的尽头，一个露台上。晚上风大，霍嘉琪盯着霍政的背影，她头一次这么认真的注视他，她发现岁月不饶人，霍政是真的老了。她想起来，小的时候霍政还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年轻有力，把她顶着肩膀上在院子里奔跑，徐向云则是在一边温柔的看着他们。她曾经也是有个很幸福的家，而霍政也曾经是个很好很好的父亲。“嘉琪，如果她醒来，你能不能不要再恨她了。”

霍政迎着冷风闭着眼睛，“她也是个很可怜的人，这一辈子从来没能按照自己的心愿过活。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她承受不了你给的恨。”

霍嘉琪没说话，霍政慢慢转过头，只看见她低头沉默的样子。霍政牵动嘴角，“你妈妈把你教的很好，虽然你不是她亲生的，但是你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极了她。”

“你爱的是妈妈，一直都是，对不对？”

霍嘉琪终于开口了，“妈妈在法国那些年过得并不好，她不开心。每天虽然都在笑，可是那笑容一点也好看。我知道，她心里还在挂念你。”

不是挂念就能再相见。也不是相爱也就真的能相守。霍政长叹一声，“我跟她，这辈子已经错过了。嘉琪啊，爸爸一直希望你幸福，你跟阿琛千万不能错过了。”

“因为一旦错过，你就明白，有些人耗尽一辈子，所求的不过就是那相守的一刻。一期一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霍政双手叠放在栏杆上，他眺望远方，“这么多年我不止一次的看着那个方向，我曾以为就算她不在我身边，可是只要她还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每次看见你和阿琛，我就深深的后悔，我也曾离幸福只一步之差。”

时间原比想象的还要漫长，漫长到挚爱已经离开，而自己还完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霍政心头爱的那个人一日复一日的在记忆中鲜活起来，就算陪着他的人一直都是石妍，可是错过的已经错过。不爱的也仍旧是不爱的。这是命运给他们的悲哀。却要霍嘉琪这一辈来承受这一切，足够可悲，也足够无奈。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石妍被推出来。他们几个迎上去，医生看着牧梁琛道：“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还是要继续观察，病人会转去病房，你们到时候可以进去看她。”

霍政和霍嘉琰都跟着去病房了。霍嘉琪却站在原地没动，牧梁琛可以理解她的心情，“没想好？”

她点点头。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石妍，徐向云对她有养育之恩，她这么多和徐向云相依为命，可是石妍却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确实很为难。“兴许你妈妈在天上并不会为难你呢？嘉琪，别让自己后悔。”

牧梁琛了解她还要了解她自己，他捏捏她的小脸，“去看看她，说什么都好，她看见你会很高兴的。”

她磨磨蹭蹭的走到病房，石妍刚刚才醒来，她才洗了胃现在整个人看上去都很虚弱。霍嘉琰让开位置，“我出去买点东西。爸，你跟我一起去吧！牧梁琛也道：“我去医生那边了解一下情况。”

然后病房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了，霍嘉琪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你渴不渴？”

才做完手术是不能马上喝水的，她拿了一点棉签浸湿沾到石妍嘴唇上。石妍抿抿嘴，笑的很开心，“对不起，嘉琪。”

她拿着棉签的手一顿，“是我该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那些话，你不会想不开的。”

来的路上她就想过了，她要跟石妍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的。你给了我生命，我没有资格去谴责你。”

“不是。”

石妍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霍嘉琪的，“我见过了霍丹了。她说了很多，我想了很多，当年真的是我做错了。才会导致你妈妈过得那样凄惨，也间接导致了你和你妹妹的不幸。嘉琪，我是你妈妈，可我并没有做到一个好榜样。你被她教的很好，我知道自己不如她。不管是爱情还是做人，她永远都比我厉害。”

“嘉琪，等我出院了，我要跟你爸爸离婚。”

石妍扯出一个很淡的笑容，“我并不是在赌气。你爸爸这些年过得也很不容易，他心里爱的一直都徐向云。因为我的缘故，他们分开了这么多年。我知道我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但是我不想一错再错了。”

霍嘉琪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道：“你好好养病，等好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时间太晚了，霍政他们回来以后就让她跟着牧梁琛先回去。石妍也是这个意思，霍嘉琪点点头，临走前她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