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的龙凤环佩在油灯的火苗下透出一种柔和的光芒。公叔濯看着环佩，神情凝重。“大人应该记得这件东西吧？”

戎曦月轻轻勾起嘴角，说道。公叔濯微微点头。这是皇帝册封香皇后为皇后时所赠的信物，册封的仪式由他主持，这件信物从他手中经过，他当然认得。“姑娘是宫里的人？”

公叔濯看着戎曦月问。戎曦月点了点头，“曦月在御简房伺候皇上。”

原来她不是大司空派来的……裴高澹眼皮一颤，抬眼向戎曦月望去。那么她为何会来此？戎曦月不是慕容诩派来的人，这反而让裴高澹愈加不安，因为他察觉到自己将会陷入一股危险的漩涡之中，而且无法回避。“那皇上将此物交于姑娘，有何用意？”

公叔濯再问。他开始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正在慢慢变热。事实上，他早就看不惯慕容诩凌驾于皇帝之上，直言慕容诩是奸臣，亦有心除奸，只待真武帝下旨。戎曦月的到来，让他感觉他要的时机到了。“大人给皇上的奏章，皇上都看了。”

戎曦月严肃地说，“皇上十分倾佩大人之勇气，在此朝野污浊之时，大人出淤泥而不染，难能可贵。”

公叔濯眼眶一热，起身向着皇宫方向抱拳作揖，以表敬意和谢意。“慕容诩专权，指鹿为马，把持朝政，使得朝野乌烟瘴气。皇上甚是心疼，只可惜势单力薄，无力反抗。”

听戎曦月说着，公叔濯眼中有怒火燃烧，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实不相瞒，派我来的却不是皇上，而是皇后娘娘。”

公叔濯有点惊讶。裴高澹已垂下了头，不管戎曦月是皇上派来的，还是皇后派来的，对他而言都一样。朝廷的混沌他当然知道，但他只想保持中立明哲保身。现在，他十分后悔将戎曦月请来府中。对了……这个曦月是怎么会来到他府中的呢？细心回想，他渐渐明白，这一切都是圈套。想到这一点，他手脚冰凉，如坐针毡。“朝廷之事，后宫本不该过问，但皇后娘娘深明大义，不想看着朝廷落入权臣手中；又因为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让皇后娘娘十分担忧，故派曦月来向二位大人求助。”

说完，戎曦月向他二人鞠躬一拜。“姑娘不必如此！”

公叔濯连忙跟着一拜，还了礼节。待戎曦月起身坐好，他也坐定，继续说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娘娘想请二位大人先助她除去婕夫人。”

戎曦月的话，令两位大人都吃了一惊。他们先以求证的眼神看着戎曦月，见戎曦月神态肯定后，又互相对视，彼此能看见对方满脸的疑惑。因为这后宫的事情，他们外臣是不好干预的，更不用说要除去一位皇妃。“二位大人莫要以为这只是后宫的事。”

戎曦月看出了他们的顾虑，“难道这些日子，皇上的情形你们都不知道吗？”

两人又相视一眼，都想到了这些日子真武帝魂不守舍，无精打采的状态。“皇上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近日都在婕夫人那处。婕夫人在宫殿里用一种能够迷惑人的薰香，让皇上宠幸于她。而给她这种薰香的人，正是慕容诩。”

两人又是一怔。“慕容诩一心想要把持朝政，他最担心什么？”

戎曦月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交替。“他最担心皇上不听话。所以，他便教婕夫人用迷香迷惑皇上，从而消磨皇上的意志。久而久之，皇上就会颓靡不振，大燕江山就完全是他慕容诩的了。”

公叔濯和裴高澹因为震惊而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两人如梦方醒，现在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皇后娘娘需要下官做什么，请姑娘明示！”

公叔濯眼神刚毅，率先表态。但裴高澹却将视线移到地上，眼神恍惚，小声说道：“裴某力薄势微，只怕不能帮上皇后娘娘的忙……”公叔濯惊讶地看向自己的老友，他虽然明白老友是想明哲保身，但眼下这种事态，难道还能置身事外吗？“裴大人，你别无选择。”

戎曦月盯着裴高澹说，“我给你女儿吃的是一种毒药，倘若你想置身事外，你的女儿只有死路一条。”

裴高澹抬起了头，对上了戎曦月冷漠的目光。此时，他可怜得就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曦月姑娘，你大可不必如此。”

公叔濯道，“就算不以竹筱的性命威胁，裴大人也会为了大义站出来的。”

“实不相瞒，我是不太信得过裴大人才出此下策的。”

戎曦月严肃的脸上没有给他们一点说情的余地，“事成之后，皇后娘娘会亲向裴大人赔罪的。”

“月姑娘……”公叔濯还要再求情时，裴高澹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事已至此，我裴高澹只能遵命了。”

他叹息道。戎曦月轻轻挑了挑嘴角，“接下来，由我来向二位大人详说皇后娘娘的计策……”两人正襟危坐，竖耳聆听。“明日早朝，二位大人就上奏京都闹妖之事，当朝提起乌半仙的事迹，这些事迹，相信裴大人早已明了了吧？”

裴高澹默默点头。“而后，裴大人再说抓捕妖道乌半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乌半仙给身患奇疾的夫人诊治，结果夫人的病情有所好转……”裴高澹睁大了眼睛，露出讶异之色。他张嘴刚要回话，就被戎曦月打住了。“先听我说完……”戎曦月继续说，“此事只要在朝上说了出来，皇后娘娘就有办法得知，然后她会转述给太后。太后爱子，得知皇上的失神或是妖孽作祟，就会召见乌半仙。到那时乌半仙进宫做法，指认婕夫人为妖，便可将其除去。”

“好计策！”

公叔濯忍不住拍手称赞，恨不得立刻进宫。可裴高澹却垂头丧气，低吟道：“这……这可是欺君啊……”“是欺君没错，但只有如此，才能让皇上恢复神志，清楚的意识到不除慕容诩会有什么后果。”

戎曦月冷酷地说。裴高澹又叹了口气，公叔濯则安慰他说：“裴兄，事成之后，皇上不会责怪我们欺君的！”

戎曦月看着二人说：“二位大人还有什么疑问？”

“没有了。”

公叔濯道。裴高澹也摇摇头。“既然如此，还请二位大人赶快去歇息吧，距离上朝不到三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