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已呈现出一抹淡青色，在阳光出现之前，菜市已经开始为这一天的营生而忙碌起来。在人们前往菜市口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往菜市口门牌坊那儿聚拢过去。人们似乎是被牌坊下面吊着的东西吸引而去的，走近一看，原来吊着的是一具尸体。一个女人的尸体。该女子衣裳不整，披头散发，身上满是血污，微风吹过，散发着血腥味儿。牌坊周围站着一队兵甲鲜明的卫卒，防止有人来收尸。这女子是什么人，犯了什么罪，竟连死了也还要受这等奇耻大辱。围观的人中大家小声议论着，有的人看着觉得不舒服，叹息离去。戎曦月和展元尧匆忙来到菜市口，远远看去，便见到牌坊下吊着的人。虽然还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戎曦月已感觉到那人就是仲钰儿。她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小心有诈。”

担心戎曦月会冲动地跑过去，展元尧按住了她的肩膀。戎曦月点点头。她加快了脚步，进入围观的人群中。牌坊处立着两三个火盆，火光照出了尸体的容貌。钰儿！一股热血涌上脑门，戎曦月差点晕了过去。展元尧有所察觉，便扶稳了她。“你没事吧？”

戎曦月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模样，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身子瑟瑟发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收尸安葬。展元尧看透了戎曦月的想法，紧紧地握住她的胳膊，贴耳说道：“瞧这周围的卫卒，还有附近埋伏在房屋里的人，现在不能冲动。”

原来除了守卫尸体的卫卒外，周围的房子里还埋伏了不少穿着便衣的卫卒。这些便衣卫卒谨慎地观察者每一个路人，注视他们是不是有收尸的举动。展元尧目光犀利，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戎曦月沉了一口气，将眼泪强忍了回去，毅然转身离去。“你要去何处？”

展元尧问。“郡王府！”

戎曦月咬牙说道。他保证过的，在离开无根客栈的时候，他就保证会救仲钰儿；昨夜他又保证了会救仲钰儿，可结果呢？仲钰儿被挂在牌坊上曝尸！绝不能原谅，再也不能原谅他了！郡王府的大门紧闭着，屋檐下也没有亮灯，一点都没有当朝王爷府邸的气派。戎曦月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走上门前的石阶，来到大门前。然后举起握着石头的手，用力地击门。咚！咚、咚！咚咚咚……石头撞击铜质的大门，发出震天的声响。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了，十名护院冲将出来，列队两侧，对戎曦月和展元尧两人虎视眈眈。“姑娘，你找错地方了吧？”

最后走出来的王府总管，昂着头问道。“慕容笙何在，叫他出来！”

戎曦月十分不客气。“姑娘认得我家公子？”

“废话少说，叫他出来！”

“请问姑娘芳名，老夫可代为通传。”

虽然是当朝皇亲国戚的府邸家仆，但王府总管却没有盛气凌人之态。戎曦月却没耐心等人通传，更何况她心里怒火中烧，顾不得其他，便径直向门里走去。“姑娘请留步！”

王府总管严肃地说，“这可是郡王府，强闯府邸可是要吃罪的！”

戎曦月不理会王府总管的警告，仍然向门里走去，展元尧则护在她身后，注视着周围的护院。王府总管也再不客气了，下令拿人。护院用棍棒压了上来，展元尧闪身而出，与他们打将起来。戎曦月正怒头上，也动起手来，宣泄满腔的怒火。两人在护院的乱棍之中闪躲，出招。面对十名护院全然不惧，更不落下风。不一会儿，十名护院全都被打倒在地。但司空府的护院个个意志坚强，被打倒后很快又忍痛站了起来，重新组织阵脚。“住手！”

慕容笙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循声望去，他正朝着大门走来。王府总管先迎了上去，向他说明情形。“我知道，你带人先退下吧。”

“是。”

王府总管对慕容笙言听计从，也不多说，便带着护院们退下。慕容笙站在了戎曦月眼前，看着戎曦月腥红的眼眸，他就知一定是出了大事，但他仍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进来说吧。”

正屋大堂。“仲钰儿被杀了你知不知道？”

戎曦月冷冷地问道。“不知道。”

慕容笙没有躲避她责备的眼神。“她的身体被曝在菜市口你知不知道？”

慕容笙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澜。“你向我保证过会救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戎曦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出声来，像个无助的女孩。“你向我保证过……你会……救她的……”她已泣不成声。看着戎曦月如此悲伤，慕容笙心情沉重。他走到戎曦月面前，将她拥入怀中。戎曦月扑到他怀里，恨恨地拳打他的胸膛。“我恨你！恨你！恨你！”

戎曦月哭声悲苦。“对不起。”

慕容笙抱紧了戎曦月。“我要钰儿……只要钰儿。”

“我明白。”

慕容笙突然在戎曦月玉颈上用力一点，戎曦月便像虚脱了一般，昏睡过去。他抱起戎曦月，走进后阁，将戎曦月放在床上。“好好照顾她。”

他凝视着戎曦月的睡颜，对身后的展元尧说。展元尧知道他想去收尸，便提醒他说：“菜市口有许多守卫。”

“我知道。”

慕容笙根本不在乎，说完便走出了房间。“公主……公主……”乌娅轻轻叫醒乌日娜。“怎么了？”

乌日娜睡眼惺忪地问道。“好像出事了……”“出事儿？”

乌娅便将方才发生在大堂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些事她也是听他人说的。乌日娜听后立刻清醒了，急忙起床更衣。乌娅见她十万火急，就问她想要去何处，她回话道：“去救笙哥哥。”

天应该要亮了，但天色仍灰蒙蒙的。地上的落叶飘了起来，起风了。风带来了乌云，乌云盖顶，似乎要下雨了。菜市口的牌坊下仍在有不少围观的人，但已不是早些那批人。谁也不忍心看一名已经死去的女子被如此凌辱。这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人，向着牌坊右边的立柱走去。立柱那里系着绳子，正是挂起仲钰儿的绳子。卫卒见有人走来，便围了上来。“你想做什么？”

卫卒长厉声问道。“收尸。”

慕容笙说。卫卒们记得上司的命令，只要有人来收尸，无论是谁，格杀勿论。铮亮的钢刀出鞘，二话不说刺向慕容笙。慕容笙一个侧身避开钢刀，接着抬起一脚，将卫卒长踹飞撞到立柱上。其他卫卒手里的刀紧随而至，慕容笙临危不乱，接二连三从容回避，同时又能出手将来犯之敌击倒。围观的人群早已四散而去，埋伏在四周的便衣守卫冲将出来，如黄蜂一般涌向慕容笙……司空府。“爹，有人来收尸了！”

三子山阳侯慕容信康匆匆来向守在儿子遗体旁的慕容诩禀告。慕容诩正闭目诵经，为儿子超度，听到后淡淡一问：“什么人？”

“慕容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