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子慕容信康在得知有人去给仲钰儿收尸后，立即来向父亲禀告。由于前来收尸的人身份特殊，“格杀勿论”的命令是否能用在他的身上，慕容信康不敢决定。“什么人？”

“慕容笙。”

听到“慕容笙”三个字，慕容诩一点都不惊讶。“爹，是否让童将军停手？”

慕容诩睁开眼睛看了儿子的遗体一眼，这可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他眼里流露出了凌厉的目光。“去告知童崇，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是。”

慕容信康欣然领命，因为他也正有此意。两匹马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疾驰着，虽然已经过了公鸡打鸣的时间，但由于要下雨了，大多人有了多寐一会儿的理由。骑马的是乌日娜和乌娅，草原上的女子马术精湛，不亚于中原的男子。所以她们的速度飞快。但这方向不是去菜市口的方向。乌娅纳闷道：“公主，我们不是去救笙公子吗？你这是要去何处？”

乌日娜目视前路，答道：“司空府！”

要救慕容笙，只能去司空府。两人在司空府的大门前下了马，立即有一群卫卒涌了上来，长矛将她二人围住。乌娅面无惧色，昂首高声道：“乌日娜公主有要事求见大司空！”

灵堂里，下人通报给慕容诩。慕容诩停止诵经，缓缓睁开了眼睛。“那蛮青公主此番到来，定是为了那慕容笙！”

四子慕容信义愤愤不平地说，“爹，孩儿以为不见为好。”

不用他说，慕容诩也知。但不见可以吗？“请公主到茶室用茶。”

“是。”

“爹！”

慕容信义苦着脸，对父亲的决定很是不满。慕容诩看他一眼，道：“大燕与蛮青和亲，是爹的一番心血！”

“可是六弟的死……”“你放心，早晚，我会让那些个乱党身首异处！”

慕容诩来到茶室前，便见乌日娜站在茶室的屋檐下，看着木制栏杆上放着的一盆榕树盆景。“老臣见过公主。”

他上前两手交叠与身前，轻轻鞠了一躬。乌日娜转过身来，见到慕容诩额头上缠着白布，身上穿的衣裳也是素麻所制，面有哀色。本来还想向他问罪的，这下子便于心不忍。“大司空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诩抬手假意轻拭眼角的泪珠，叹息道：“白发人送黑发人，老臣失仪，还请公主恕罪。”

“府中何人辞世？”

“犬子信阳，为人所害。”

“谁这么大胆？”

“犯官仲彦之女仲钰儿。”

乌日娜心里一惊，想起慕容笙正是去给仲钰儿收尸的。“大司空丧子之痛，本公主能有体会，但恳请大司空不要伤了我笙哥哥。”

慕容诩露出不解之色，“公主此话怎讲？”

“我听说你令人将仲钰儿尸首悬于菜市口，但凡有前往收尸者格杀勿论。”

“郡王去收尸了？”

“嗯。”

乌日娜点头道。慕容诩面露难色，“难道我儿就这么白死了吗？”

“令公子之死与我笙哥哥并无关系。”

“那他为何去收尸？”

“因为……”想到慕容笙是为了戎曦月，乌日娜心里就不高兴，“还不是因为那个萧曦月。”

见慕容诩还有迟疑，乌日娜着急了。“大司空，令公子的事情稍后再议，还请大司空不要为难我笙哥哥，难不成大司空想让本公主做个寡妇？”

慕容诩作揖道：“老臣不敢。但老臣有一条件，还请公主答应。”

“什么条件？”

“大燕和贵国的结盟文书上，要以老夫之名落款盖章。”

乌日娜心里一寒，冷冷道：“我国是与大燕结盟，还是与你大司空结盟呢？”

慕容诩微笑道：“这有区别么？”

乌日娜想了想，勾起嘴角，“是没区别，我答应就是了。”

“谢公主。”

慕容诩随即令四子慕容信义陪同乌日娜一起赶往菜市口，令童崇停手。菜市口处，慕容笙手里握着一杆从卫卒那里夺来的长枪。凭着一杆长枪，撂倒了数十名卫卒。但凡有近身者，无不败倒在他的枪法之下。但慕容笙还是手里留情了，没有取他们的性命。菜市口附近的一座茶楼里，慕容信康坐在窗边，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这出好戏。刚开始他还挺悠闲的，但看了许久未见慕容笙吃半点亏，就坐不住了。“一群饭桶！那么多人连个人都杀不了，司空府养你们何用？”

这话，他是说给一旁的童崇听的。童崇尴尬不已。“童将军，你不打算出手吗？”

“靖安郡王认得末将，所以末将不便出手。”

“难道真让他将尸体带走？”

“公子放心，他带不走的。”

正说到此处，便见慕容笙挑断了绳索，仲钰儿的尸体掉落下来，慕容笙接住后负在背后，用一条带子绑在自己身上。下一刻，他见到一位骑马的军官正再给卫卒们打气。便提枪向那军官走去。军官急忙让卫卒拦住他，但迎来的卫卒无一不被他击倒。接着是军官自己挥舞着大刀驱马向前。大刀从高空中落下，带起一阵寒风。慕容笙没有躲避，凭借着快如闪电的出手，银枪一挑就将那军官挑落马下。然后他夺了马匹，翻身上马。“童崇！”

慕容信康急了，大声呵斥。童崇无奈，起身从窗户跳了出去，落地后招呼一拨卫卒直奔慕容笙。慕容笙恰要纵马而起，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停手！”

“停手，都停手！”

所有人循声看去，只见慕容信义带着乌日娜等人策马而至。“都住手。”

慕容信义道，“这人是靖安郡王，尔等不得无礼！”

童崇见状，情知慕容诩改变了主意，便携众卫卒下跪，齐声道：“不知是郡王殿下，多有冒犯，乞请恕罪！”

“童将军，还不快带人都退下！”

慕容信义喝令道。“末将遵命。”

童崇知这是慕容信义护着他离去，不敢稍慢，立刻带着所有卫卒退去了。“笙哥哥，你没事吧？”

乌日娜来到慕容笙身边，关切问道。慕容笙向她点了点头，表示谢意。“郡王殿下，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慕容信义向慕容笙作揖道。慕容笙不予理会，叫上乌日娜，纵马而去。“怎么就让他走了？”

慕容信康从茶楼里走了出来，忿忿不平的说。“这是爹的意思。”

慕容信义道。慕容信康虽心有不甘，怒气难平，但无话可说，只得和慕容信义回司空府，问个究竟。雨声淅沥，屋檐下落了一串串玉珠，形成一慕珠帘。戎曦月的泪水滴落在仲钰儿的脸上，她跪在床榻便，握着仲钰儿冰冷的手，放声大哭。哭声淹没了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