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不起眼的角落，几双眼睛看着孟德海、侯亮平等人离开。“这孟局长看起来倒是一脸正气。”
说话的男人一脸憨厚相，乍看上去，像个长年劳作的农民。身旁一头发半秃，眼袋浮肿的老人阴阳怪气道：“正义凛然一脸正气的，也未必全是好人。”
“你下一句是不是要接贼眉鼠眼尖嘴猴腮的，也好像不都是坏人。”
接这话的女人清雅秀丽，身材苗条，双眼顾盼生辉，樱唇轻启，吐气如兰。“你...哼。”
老人看着眼前风姿绰约的女人，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好了，大家别吵了，大庭广众，像什么样子。”
“是。”
众人皆神色一凛，看向说话的男子。这男子身材挺拔，面貌俊朗，目光明亮而冷峻，外表看不出年纪。一个身穿风衣，眉毛粗浓的男子穿过人群，快步跑到他身前，附耳轻语道：“祁队，联系上出租车了。”
“走吧。”
祁同伟站起身子，挥了挥手，带着众人消失在人海之中。京海北机场监控室，数百个屏幕画面闪烁，两个身穿机场制服的保安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闪动的画面。年级更大的保安对年轻保安说道：“我去上个厕所，你先盯一下。”
“好的，师傅。”
年轻保安点点头，眼神却没有离开监控画面。保安默默向厕所走去，他谨慎的推开厕所内的每一扇门，待确定都没有人后，才小心的将大门反锁，他压了压帽檐，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巧的手机。“大人，云雀已落地，夜莺也已入笼。”
保安以手捂嘴，小声汇报。“好的，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声音低沉。滴，滴答，滴答答。晶莹的水滴从布满暗棕色铁锈的管道中流出，溅起片片水花，声音清晰而有序。……警察局的审讯室里，高启强被拷在凳子上，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凌乱的头发有些油腻，身上除了馊臭，隐隐还有一股骚味。“两位警官，找我有什么事？该交代的我不是都交代了么。”
高启强随意的靠在椅子上，仰头说道。“你是旧街市场卖鱼的商贩，自你父母去世后，近十多年来你一直起早贪黑，兢兢业业，用辛苦劳作供养了你弟弟妹妹两个大学生。”
李响看着手中的案卷，脸上毫无表情。“七天前你在卖鱼的过程中突然醒来，之后你就变得有些奇怪，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接着你的摊位就关闭了一周，人也消失不见，这在十多年来从未发生过，以往无论是刮风下雨，哪怕是台风，只要能出摊，你都不会关门。”
李响抬起脑袋，皱眉问道：“这七天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以前只会杀鱼的你，能觉醒一段武者。”
“这七天我去见了一些老熟人。”
高启强盯着头上明亮的白炽灯，语气淡然：“李警官，见朋友犯法么？”
李响盯着高启强道：“哪些朋友，据我们了解，你平时很忙，花钱也不大方，身边基本没有朋友。”
高启强嘴角微翘，笑道：“警官，我在京...旧厂街还是混得很开的。”
安欣突然接话道：“比如唐小龙，唐小虎。”
“你是说他们兄弟俩，我们父亲以前是同一个厂的工人，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他们两啊，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还是呆头呆脑的。”
高启强说这话的时候却看着安欣，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老墨呢？”
安欣抿着嘴，双手抱胸，歪头看向高启强。高启强沉默片刻，坐直身子，直视安欣的目光：“老墨？你是说陈今墨？也是旧厂街的，挺沉默寡言一人，但是办事很牢靠。”
李响被这两人口中吐出的人名搞得一头雾水，正准备询问安欣，安欣却一摆手，站起身子居高临下，一字一句道：“陈书婷呢？”
高启强听到这三个字瞳孔微微一缩，双手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道：“陈书婷是谁，我们现在还不认识。”
“高启强，我不管你经历什么，不管你是怎么觉醒一段武者的，也不管你来警局的目的。”
安欣伸出中指和食指，点了点自己眼睛，又指了指高启强：“我会一直盯着你，一直。”
“安欣，你出来下。”
李响扯了扯安欣胳膊，见他没有反应，便瞪了高启强一眼，提高嗓门道：“你给我安静在里面呆着。”
说完连拉带拽，将安欣拉出审讯室。“安欣，你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啊。”
两人斜靠在走廊里，吞云吐雾，宽敞明亮的走廊被烟雾遮盖，有些模糊。“我很了解他，他来警局绝对有原因，我们得死死盯着他。”
安欣深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我不是说他，我是说那个。”
李响磕了磕安欣的手臂，朝着前方抬了抬下巴。透过萦绕的烟雾，是一块“禁止吸烟”的牌子。“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
安欣看着李响，展颜一笑。“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不像你。”
李响吐出一个烟圈：“以前安局加班在走廊抽烟，你都会给他把烟掐灭。”
“是啊，以前我太讲规矩了。”
安欣眼睛微睁，调整成一个舒服的靠姿。两人正说着，外面一名值班的女警探出脑袋，捂着鼻子道：“安欣，门口有人找你。”
“估计是我崔姨。”
安欣朝李响笑了笑，将吸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踩了踩，快步向楼下走去，突然回头道：“响，记得盯紧高启强。”
李响看着还还剩大半根的烟头有些心疼，他决定以后少给安欣发烟，这家伙就是个败家子。安欣一出市局大门，被冷风吹得一哆嗦，一股寒意悄悄的爬上了他的背脊。“安欣，我们在这。”
孟钰戴着粉红色的头盔，扶着小电驴，朝安欣挥了挥手。崔秀书捧着一个大大的保温盒，笑吟吟的看着他。“崔姨，小钰，你们怎么来了。”
安欣看着孟钰，有些惊喜。“这些是刚出锅的饺子和几个年菜，大过年的，你和值班的同事一起吃下。”
崔秀书慈爱的看着安欣，将保温盒递了过去。“谢谢崔姨。”
安欣接过保温盒，心里暖暖的。“大年三十晚上还让你值班，我妈已经骂了他一顿了，他现在被罚在家洗碗呢。”
孟钰将小电驴停好，走到安欣身前，先是挥了挥小拳头，接着给安欣整了整衣领：“不是安叔证明今天不是他让你值班，哼哼...”安欣闻着少女体香，强忍着没有抱她。他回头朝警局看了看，往日里灯火通明的大楼零零散散亮着几盏灯，寂静的有些吓人。“好了，小钰，你早点送崔姨回家吧，外面挺冷的。”
安欣轻轻拍了拍孟钰的手臂。“哦，我还以为你会多留我会儿呢。”
孟钰噘着嘴，低头看着自己的新皮靴，这是安欣上午带她去商场买的。安欣深吸一口气，笑道：“我是怕冷到了你和崔姨，再说，马上要到十二点了，再晚回去也不安全。”
“好了，小钰，安欣还要值班呢。”
崔书秀眉眼带笑，拉着孟钰的胳膊，走到边上，低声说：“值班室好些个人盯着呢。”
孟钰悄悄侧着头瞄了一眼，小小的值班室窗户，果然挤着几个脑袋。“行，那我们先走吧。”
孟钰秀脸一红，将头盔重新戴上，载着崔书秀，一溜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条短信。”
“知道啦。”
“你好，警官，请问高启强是在里面么？”
从墙角的阴影里怯生生走出来两个身影，他们一个抱着大衣，一个搂着小饭盒。“在的。”
安欣看着眼前的两人，目光复杂。确认了高启强确实在里面之后，高启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是他妹妹，警察大哥，我哥绝对是好人，他，他，他不可能会做那种事。”
“你们先回去吧，外面挺冷的。”
安欣看着面前衣着朴素，清纯美丽的高启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高启盛扶了扶眼镜，他的眼镜坏了一只脚，用胶布缠绕着：“那……能不能麻烦您，把大衣和饺子带给他？他出门的时候穿得太少了。”
高启兰泪眼朦胧：“警察大哥，能不能让我们进去陪下我哥？昨天我们在看守所站了一天，他们说我哥被退回警察局了。我们又在这蹲了半宿，今天是大年夜，一家人要在一起过的。”
安欣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们早些回去吧，夜深了，外面不安全。”
“可是，警察局不是最安全公平的地方吗？”
高启兰抓着安欣的手，满是恳求。“那你们跟我走吧。”
安欣看了看手表，沉吟片刻，最后还是带着兄妹二人走进警局。黑暗之中，门口威武雄壮的两个石狮子突然流下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