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嚏!”
朝以禾轻掩着口鼻重重的打了个喷嚏。红黛赶紧给她添了盏热茶,担忧的问道:“娘子怎么了?别是生病了吧?”
她给自己搭了搭脉,浅笑着摇摇头:“脉象没什么不妥,刚才只是鼻子有点发痒,不用大惊小怪的。”
“我糊涂了,忘了娘子自己就是神医,竟然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你是关心则乱。”
她从窗子向外望去,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蹙了蹙眉,“早上还晴空万里,现在看着像要下雨了。你让人问问郎君今天去的哪家铺子,给他送把伞过去。”
红黛应了一声,赶紧出去安排。果然,没过一会儿天上的云越来越厚,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春雨虽然下得不大,但下了两个时辰还没停,直到时近黄昏,江如蔺才阴沉着脸冒雨回来。他脸色不善的把伞支到门口,衣摆和鞋袜都湿了,朝以禾赶紧让人给他打水洗漱更衣。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江如蔺靠在软塌上抿了几口热茶,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她狐疑的睨了他一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他紧抿着唇,微垂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了一片灰白色的暗影,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咱们回京以后老虔婆给咱们院子里放了两个丫鬟,你知道吧?”
“知道啊,一个叫玉润,一个叫香浮,模样生的都不错,听包婆子说,手脚也算勤快。她们得罪你了?”
“是你打发玉润给我送伞去的?”
“我看快下雨了,就跟红黛说找个人给你送把伞,倒是没问红黛让谁去的。”
江如蔺的脸部线条愈发的紧绷,耳朵根儿微微泛红:“把那个玉润撵出去!她……她对我图谋不轨!”
朝以禾坐直了身子,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给我送伞去,这原本没什么,可按理来说伞既然送到了她就该走了,但她偏偏赖在铺子里不走,偏要给我端茶送水的。我嫌她烦,不过当时正有事要忙,便也没搭理她。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外面就下雨了,我打伞回来时她便要跟我挤在一把伞底下,身子一个劲儿的往我身边靠。”
“那……然后呢?”
他悻悻的灌了两口茶,面无表情的说:“然后我就把她推开了,她摇摇晃晃的跌在水坑里,攥着我的裤脚说‘都是奴婢太笨了,连站都站不稳,三少爷拉奴婢一把吧’。她跌的浑身脏兮兮的,要是拉她一准得把我的衣裳也弄脏了,我又不傻!后来我没理会她,就先回来了。”
朝以禾的嘴角轻微的抽动了两下,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亏得玉润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偏她倒霉,碰上了江如蔺这么一个钢铁直男。江如蔺重重的把茶杯放在桌上,没好气的说:“有一就有二,我看她不像是会轻易死心的,你把她赶出去算了!”
她思忖了片刻,摇摇头说道:“不行啊!说起来她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做的事都可进可退。要说她是故意勾引你的,她毕竟没跟你过分亲昵;可要说她清清白白,她做的事又不一个规规矩矩的丫鬟该做的。要是因为这个处置她,反倒显得咱们小题大做了。”
他讥讽的勾唇,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几分讥诮:“我这个祖母真够煞费苦心的,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朝以禾握了握他的手,笑道:“红松院那位是狗急跳墙了,今天凤夫人当着那么多女眷的面,说信得过我的人品,她原先想方设法的抹黑咱们,算是白费心机了,她可不得用点别的手段?”
她深敛着眸光,心里暗暗有了计较。翌日清晨,她就让人把玉润叫了进来。玉润快步进了堂屋,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娇软的声调让人听了骨头都酥了:“奴婢给三少奶奶请安。”
朝以禾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香炉里的香灰,任由她就那么跪着。她惶惶不安的低着头,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朝以禾才轻飘飘的把视线落在她身上,打量着她笑道:“果然长的不错,难怪老夫人把‘伺候’我和郎君的事交给你了。”
她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声音都打着颤:“奴婢……”“先起来吧。你模样生的这么好,一定不甘心只做一个丫鬟,你想不想再往上走一步?”
玉润惊讶的偷瞄了一眼她的脸色,又赶紧低下了头:“奴婢不明白三少奶奶的意思。”
“我没空跟你兜圈子,我就直说了。昨天给郎君送伞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你要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看的出来,郎君不是个急色的人,你若想在他身上动脑筋,那你可就没什么指望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一听这话,她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身上止不住的发抖:“奴婢不……不敢……”朝以禾抬手打断了她的话音,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纸包:“这里面装着能让人动情的药,只要喝下去,再心志坚定的人都会沦为绕指柔。你要是想搏一搏,家里这几个爷们儿都比三少爷更合适。要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
玉润的指甲深深的嵌在掌心里,双手紧攥成了两个拳头:“您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用这种方式让你离开青浦院,总比我直接把你撵出去更体面些,你心愿得偿了,我不也能少个隐患吗?”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心一横把药收进了袖子里,重重的磕了个头:“奴婢多谢三少奶奶,要是奴婢真能成事,一定不忘您今天的大恩!”
朝以禾满意的颔首,示意她退下。见她走了,红黛才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娘子,您就不怕她把这药用在郎君身上?”
“她要是真敢这么干,咱们不就能用‘勾引主家’的罪名把她赶走了吗?里外咱们都不吃亏。”
朝以禾垂眸轻笑着,只等着好戏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