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长宁又浩浩荡荡的带着一众宫人登门,她吩咐宫女们把菜肴放在桌子上,自来熟的落座。“今儿你们可有口福了,我让御膳房做了茄鲞,这道菜可费功夫了,得先把茄子皮削了,再切成碎末用鸡油炸,然后把……”朝以禾头痛的扶额,缓声打断了她的话:“公主,今天我们没心情哄你玩,吃过早饭你就回宫去吧。”
她脸上的表情顿了顿,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你们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像被鬼打了似的……哦~我知道了,你们吵架了吧?朝以禾,既然你们闹别扭,那可别怪我趁虚而入了哦。江参领,一会儿你陪本宫放风筝去吧,这是命令!”
江如蔺眼皮子都没抬,冷淡的说:“下官的职责只在护卫宫城,公主要让下官陪您放风筝,那就请皇上再下一道圣旨。下官在战场上拼死搏杀挣了个功名,难不成是为了供公主取乐的?”
“你……”她的小脸一垮,嘴巴扁着,又羞又恼的瞪着他,委屈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话说的也太重了。”
朝以禾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扭过脸笑着给长宁夹了一只小笼包,宽慰道,“你别理他,家里出了点事,他心里不痛快。”
‘啪’的一声,长宁忿忿的打掉她的筷子,红着眼睛吼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我才不用你假好心!看见江参领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心里八成得意坏了吧!还有你江如蔺,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说我!别以为本宫喜欢你你就能给我脸色看!小心我让父皇治你的罪!哼!”
她气冲冲的抹了一把眼泪,起身提着裙摆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朝以禾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吃过饭后,凤羽快步进来,毕恭毕敬的站在旁边回禀。“娘子、郎君,奴婢已经按照你们的吩咐把药给老夫人送过去了,该说的话也都转达了。老夫人说,她一定照做。”
她微微颔首:“没人看见你吧?”
“没有,奴婢的手脚快,江家没人瞧见。”
听她这么说,江如蔺也稍稍放心了些,不管怎么说,也算顺利的迈出了第一步了。就这么过了两三天,那日朝以禾正在医馆里给病人看诊,凤羽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娘子,成了,今天上午江家请了两三个郎中过去。”
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有条不紊的开了方子才笑道:“走吧,咱们也过去看看。”
她吩咐凤羽带上了医箱,一路往江府走去,没想到才进了大门,林氏就急匆匆的赶过来挡在了她们前头。林氏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只是眉梢眼角闪过一抹慌张,她冷眼睨着朝以禾,不悦的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祖母这话说的,我自然是来给您和婆母请安的,您何必这么疾言厉色?难道我还能把江家的屋顶给掀了?”
“行了,往常倒不见你这么孝顺,我要去寺里进香,没空跟你耗着,你赶紧走吧。”
朝以禾微讶的轻掩着唇,疑惑的眨巴着眼睛:“您不待见我也就算了,我来都来了,好歹得让我进去跟婆母请个安吧?祖母,好端端的您怎么往外赶人呢?”
“你婆母在家祠礼佛,你别进去打扰,你的孝心我自会跟她转告。”
她们正僵持着,一个郎中神色慌张的从内院跑出来,直往门口冲,好像身后有狼撵他似的。她瞥了一眼落荒而逃的郎中,勾起的唇角一点点压平,眸子里的光也渐渐尖锐起来:“怎么?祖母请了郎中来?是您和婆母身子不爽吗?不过我看您中气十足的,不像是生病的样子,那想来是婆母不太好了。正巧了,我的医术是皇上都夸赞过的,我进去给婆母诊诊脉。”
林氏定定的逼视着她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冷笑了一声:“不用你操心,我已经请了郎中给她医治。想来是刚回京城水土不服的缘故,这点小病还不至于劳你大驾。”
“多少小毛病都拖成了大病?况且刚才那位郎中走的那么匆忙,想必不仅仅是‘水土不服’这么简单吧?您也知道,如蔺和公主婚期将近,要是这个时候婆母有个三灾六痛的,他也没心思迎娶公主了。”
她刻满了皱纹的脸狠狠的抽动了两下,阴毒厌恶的眼风像刀子似的划过来:“小贱人,你敢威胁我?”
朝以禾皮笑肉不笑的勾唇:“不敢,都是跟祖母学的。”
“你今儿就算说出花来,我也不会让你进江家的门!有本事你就带着人闯进来!我管你是三品官的夫人还是二品官的夫人,私闯他人的府邸都是一桩罪过!”
她扬了扬脸,府里的小厮们赶紧围了过来,排成一堵人墙严丝合缝的挡在她前面。“祖母言重了,这怎么能叫闯呢?我只是进去探望探望!凤羽!”
凤羽应了一声,撸胳膊挽袖子的便要动手。“住手!”
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她们身后响起,她们纷纷诧异的回过头,正看见长宁带着一众人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林氏见状赶紧迎了上去,抹着眼泪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哭诉道:“公主……公主您来的正好,求您为民妇做主啊!我这个孙媳妇如今是了不得了,仗着我孙儿当了官,就要强闯我的私宅!您也看见她刚才那个嚣张跋扈的样子了吧?她还想叫她的奴婢跟我动粗!当真是没有王法了……”长宁看着朝以禾,似笑非笑的说:“她说你欺负人,你可有什么要分辩的?”
朝以禾紧抿着唇,一时也摸不透长宁的来意,福了福身子一本正经的说:“公主明鉴,臣妇只是想进去给我婆母请个安,不知道祖母为什么会百般阻挠。你看,里头站了十几个小厮,个个剑拔弩张的,我却只带了凤羽,说起来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