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个也装到箱笼里,这送子观音的成色不错,横竖你们夫人也是个下不出来蛋的,留着也是白瞎了!”
当她们主仆赶到的时候,林氏正颐指气使的指点着下人们把好东西往自个儿的箱子里划拉,下人们个个面露难色,但又不好明着顶撞她,便都慢悠悠的尽量拖延着。郑岩见状赶紧陪着笑脸说道:“老夫人,我们夫人早就给您预备下东西了,吩咐了不能让您空着手回去。屋里这些摆的用的,有些是别家送的,也有皇上赏的,要是您把御赐的拿走了,我们郎君和夫人也不好跟皇上交代交代,您看……”林氏面露不虞的睨了他一眼,回手猛地甩过去一记耳光。“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下贱的奴才,回头我非把你们这些不恭敬的全都发卖了!你倒给我说说,哪件是御赐的?少扯着皇上的大旗吓唬我!当我老婆子没进过宫,没见过皇上、娘娘吗?”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什么?他们当孙儿、孙媳妇的孝敬我是理所应当的,就算我把这宅子搬空了,也是全了他们的孝心,难不成他们还能说出什么?倒轮到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多嘴了!”
朝以禾冷眼看着她耍威风,唇角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迈步进去:“什么事也犯得上祖母动气?要是下人不听话您就告诉我,何必亲自动手?”
林氏扭头看了看她,清了清嗓子一派理直气壮的模样:“你来的正好,下人不懂事就是你这个当家主母管束不利的缘故,今儿我替你管教管教他,免得他日后给你惹祸。”
“祖母教训的是,不过……这屋里搬搬扛扛的是在做什么?我怎么瞧着,好些东西都不见了?那套青玉的茶具,还有珐琅鎏金花瓶……哎,那边好像还少了个兽首香炉呢。”
她不自然的换了个姿势,故作镇定的说:“怎么?你这个做孙媳的孝敬祖母点小玩意,你还心疼了?”
朝以禾望着她眉眼弯弯的一笑:“那怎么会呢?既然祖母要,我必定双手奉上。但您怎么净拿些不值钱的东西?您看这个,这柄玉如意的水头极好,通体一点杂质也没有。”
说着,她殷勤的把摆在架子上的玉如意拿下来递到林氏跟前,就在林氏两眼放光正要伸手去接的前一秒,她突然松开了手。玉如意顺着她的手滑落在地上,‘啪’的立时摔成了两截,细碎的玉屑四处飞溅。朝以禾轻掩着唇惊呼了一声,一脸人畜无害的眨巴着眼睛:“哎呀祖母,您怎么没拿稳呢?我想起来了,这可是皇上亲赏的,损毁御赐之物是大罪啊!”
林氏的脸由青转白、由白变红,指着她哆嗦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研磨出几个字:“小贱人你陷害我?”
“冤枉啊祖母,大伙都看见了,明明是您滑脱手弄坏了皇上御赐的珍品,您怎么说是我陷害您呢。不信您问问他们——”她扭过脸扫视着下人们,问道,“你们说,刚才谁把玉如意摔了?”
下人们默契的异口同声的答道:“是老夫人。”
有一个机灵的补了一句:“奴才看的真真的,夫人已经把玉如意交给老夫人了,是老夫人手滑。”
“对对对,奴婢也看见了!这东西是在老夫人手里摔了的!”
朝以禾浅笑着摊了摊手:“祖母,您都听见了,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
“他们都是你家的奴才,自然向着你说话!小小年纪肚子里生的全是坏水,你可小心肠穿肚烂的遭报应!”
林氏恨恨的骂了两句,急着脱身便也没打算继续跟她纠缠,急匆匆的起身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出发回江府。她不紧不慢的跟出来,慢条斯理的说:“祖母,您摔了一件御赐之物,我尚且能替您遮掩,但要是路上磕磕碰碰的再弄坏几件,我可不敢担这个干系。为了以防万一,我少不得要把今儿发生的事和您从我家搬了东西的事,先一五一十的回禀给皇上。”
“小蹄子你威胁我?”
“不敢,只是好心提醒您一下。”
林氏铁青着脸跟她僵持着,恨得牙都快咬碎了。朝以禾施施然的笑了笑,扬声吩咐道:“来人,把祖母‘装错’了的东西搬下来,另把我提前给祖母备好的礼抬来,好生送祖母回府。”
郑岩得了她的吩咐赶紧招呼下人们动手,一件件值钱的东西怎么拿出来的又怎么摆回了原位,随后,又有人抬了一只大箱子放在马车上,见朝以禾当真准备了厚礼,林氏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几分,瞪了她两眼才不情不愿的走了。把她送走后,红黛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娘子,您给老虔婆备了什么礼啊?要我说,给她什么都是糟践东西!”
“不糟践,我给她装了一箱子稻草。”
“稻……稻草?”
朝以禾笑着认真的点点头:“是啊,稻草既轻便,又实用,将来等她或被流放、或被下狱了,值钱的东西是不能带了,但官府也总能允许她带一箱稻草,不但可以当褥子铺,还可以盖在身上取暖。”
红黛哑然的张了张嘴,缓缓朝她竖起大拇指:“娘子想的真周全。”
“好好学着点,娘子能教你的多着呢。”
打发走了林氏,家里也算清净下来。江如蔺身体底子好,养了七八天伤口就结痂了,朝以禾也肯放他在院子里溜达溜达,日子过得倒算舒心,只是长宁隔两三天就让人送信来催她安排秋游的事。好容易等他的伤好利索了,却已经到了秋末时节,京城里树上的叶子都落了,四处都是一片萧索的景象。朝以禾好说歹说总算劝的杜子泉松了口,他们一行四人兴致勃勃的策马赶去京郊的腾山。“吁——”长宁在小溪边勒停马儿,扭过脸朝他们笑着招招手,“我看这儿风景不错,一会儿咱们去山上打两只野鸡野兔子什么的,中午就在这烤了吃,怎么样?”
江如蔺轻笑了笑:“光打猎也没什么趣儿,不如咱们比试比试,我跟我娘子一队,公主跟子泉一队,咱们看谁猎的猎物多,要是输了可是要给彩头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