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尘土飞扬,潮水般的队伍在官道上涌动着。上千只马骡踩踏在官道上,激起漫天黄沙尘土,奔雷的马蹄声响彻,还有战马嘶鸣声,马上骑士的呼号声。在最前方,“罗”字大旗飘扬,旁边还有稍小的“杨”字将旗,一行马队旗帜众多,每五十一队,管队便有一面标旗,奔腾时管队奔在本部马队最前面然后一队的马兵尽跟着标旗走。官道宽不过五米,只能两马并列驱驰,然后两马之间在奔腾中自然保持着一马的距离,显示着这支队伍行军井然有序,精锐。马队奔腾,从官道南面滚滚而来,骑上骑士大多马术娴熟,个个头裹红巾或戴毡帽,基本上都穿着红衣,披着斗篷,神情骄横凶残。特别是奔驰在最前面一半的马兵,这些人个个携带马刀,这其中少部分人还是双马,马鞍旁或者背后捆缚着双插,又穿着厚厚棉甲,看着更加精悍。这些马兵是整支马队的精华,皆是精骑,是真真正正的骑兵,全都拥有马上劈砍博战的能力,余者马兵能力再好也只能乘坐马兵。至于那些身披棉甲,携带双插的骑兵更是流贼老营的核心精锐,他们马术娴熟,马战更胜一筹,或多或少都有马上骑射的本领。千人的马队奔腾,蹄声雷鸣似的作响,声势骇然。“杨”字将旗下,曹营大将杨明起策在膘肥的战马上奔腾,身体稳稳当当显示着其精锐的马术。他走到官道上还是习惯性地左右看着,只见官道沿途皆是杂草丛生,偶尔可以在路边看到一具具倒地的尸骸。他起兵东进永安城路途上,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景象,荒凉,毫无人迹。沿着官道继续奔腾,他忽然看到官道左侧的一座小山这山不高但是蔓延到了官道,再看山上光秃秃的,除了半人高的杂草和道路边的灌木丛,就剩下石头了。但是杨明起猛地手一扬,勒马停住奔腾脚步,身后就是一大批马匹止步的声音,人嘶马叫,整支马队整体在一瞬间都顿住了脚步,激起道上烟尘漫天。杨明起身边的一将领探头不解问道:“小杨领哨,怎么了?”
此时的曹营中将领姓杨的居多,罗汝才帐下有三杨,老杨是罗汝才的亲将杨绳祖,还有大将杨承祖,这杨明起论起年岁资历和战功,自然是小杨。为了方便区分三杨,闯营曹营中都称呼杨明起为小杨将军。杨明起三十五六,正是年富力强的的年纪,面容粗黑,穿着一身镶铁棉甲,大红的斗篷,带着红缨毡帽。他是曹营中的老人了,崇祯初年起就跟着罗汝才起事,大小战事历经无数,对着战场自然有着无比敏锐的嗅觉。他心中感觉哪里不得劲儿,抬眼望着四周,尤其是牛聚山,用着陕西本地方言道:“驴球子,咱老子总感觉这地段不对劲儿啊。”
身旁将领暗自翻着白眼,无奈道:“小杨领哨,官道旁边就一座不高的秃山,四周全都宽阔平原,这有啥不对劲儿的?额们这一路上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地形。”
杨明起听罢皱眉道:“这一路上咱老子总感觉太过顺利,尤其是过了废黄河走到这条官道上,沿途几乎没见几个逃难的流民,特别是离永安城越来越近,这城内的官兵没道理龟缩不出啊……”又一将领叫囔道:“小杨领哨你也太事了,就永安城这小小守备城,官兵能有多少,肯定会畏惧我义军天威缩在城里等死啊,难不成他们还真该与额们打野战不成?要是那样还真趁了额的心了,妈妈个毛的,自打额们义军朱仙镇大捷后,在也没有官兵敢于额们打野战,额都快憋闷死了。”
说完他就粗豪大笑起来,身边几个将领也跟着笑了起来,骄横跋扈之气蔓延,他们敢这么说话自然有着底气,这底气就是二年间连续不断的大胜积累的。最先问话那将领提醒道:“小杨领哨快些赶路吧,只要额们加把劲儿,天黑之前就能赶到永安城,稍稍休息一番就可攻城了,兵贵神速,以我额们马队百里奔袭的速度定能打城内官兵一个手忙脚乱。”
身边一群曹营将领深以为然,战马奔驰匀速最好,现在停顿下来耽误时间不说还会消耗马匹体力,那永安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备城,他们此番前来可是有一千马队,这其中还有一半的精骑,莫说是小小的守备城了,就是寻常的州城都可以一鼓而下。这还莫说身后还有五百的厮养,五百的步卒,共计有两千人。将领们都是催促着杨明起赶快赶路言谈之间有着不耐烦,这杨明起虽是他们的头儿,但是现在曹营之中没定官制,上下尊卑之分并不明确,往往上下级之间就称兄道弟,毫不客气。杨明起不答话,又是细细看着官道左侧的牛聚山,最后了理了理思绪自嘲一笑,他也感觉自己有些谨慎了,这山既不险要有很平缓,官兵不可能埋伏在这里,就算是埋伏了,以他麾下这上千马兵,轻而易举就能将敌人消灭在野外。杨明起也不是没想过先派哨探望山上查看一番,不过念头闪过就被他掐了,还是赶路要紧吧。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吩咐道:“传令马队加速前进,不要爱惜马力,到了永安城再行歇息。”
号螺声吹起,马队又开始浩浩荡荡而行,只不过刚才停顿一下耽搁,马队的速度暂时提不起来,得需要跑过牛聚山的范围才可。牛聚山上,陈诺趴伏在草丛里,死死盯着前行的马队大气都不敢出,刚才流贼马队停下来让陈诺心头紧张到了极点,不由得担心流贼会发现了什么。只要流贼稍稍用心一点,派一支哨探到山上查看,那他的乞活军就完全暴露目标,埋伏不成失了先机反而会被流贼反手剿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