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请坐。要咖啡吗？”

“不用，”李文宇摆摆手，“直接说吧，CORS网业务划分，你的想法是什么？我刚才和Tiger谈了，他说一切以你的意见为准。”

“我跟宫少说过了，如果让我评估，我还是按我之前说的标准评估。”

他笑了一下，“宫少说我说的标准根本不用说，他都知道。”

“要是不评估呢？”

“李总，这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做什么评估，只是按现在的区域来考虑，你会怎么划分？”

“李总，这个问题，只有您是我老板的时候，我才可能回答您。”

李文宇也愣了下，很少有人这样和他说话，就算宫少，也只是语气嚣张而已。他第一次认真的看了张邕一眼，他看得出张邕没有顶撞他的意思，只是说了一个他以为的事实。　　“好，张邕。我以一个代理商的身份，想给代表处关于区域划分提供一点建议，你觉得我们可以谈吗？”

“您的每一条建议我都会认真听。”

“第一条，我觉得独家来负责此业务推广，不公平。”

“李总，独家负责此业务的好处显而易见，但最大的问题就是您说的公平问题。现在我在比较您和天石的计划书，我会尽我最大努力来公平判断。但我觉得单凭一份计划书来决定这事本身就不公平。不过您也知道，通常这种时候，人们都是喜欢说一句，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

李文宇听到了一点自己想听到的信息，“有没有可能，有更公平一点的方案呢？”

“无论怎么划分都未必真的会更公平，只是可以给大家一个公平的机会。仅有米河和天石参与此事，对其他代理商就是一种不公平，大家都可以参与进来，我协调时间，和几家配合。一年之后，我们根据大家在CORS站网络推广的表现和成绩上，再来决定区域的归属。我觉得这依然有很大的不公，比如天石已经做了更多的工作，走在了大家的前面。但我可以在当前的划分上尽量多考虑一些天石，或许，您别介意，李总，从米河的区域拿出一部分给天石。这样做弊端也很多，但至少没有剥夺大家参与的权利。”

李文宇点头，“这样很好，是否可以就按这个方案执行呢？还是你提出这个方案，Tiger不同意？”

张邕看了看李文宇，摇摇头。他知道Tiger并不喜欢他，他也没在意过，但老板就是老板，他不为钱出卖报告，也不会为了一个难做的决定，就出卖自己的老板。　　“李总，我从来不是一个好的管理者，您，赵总，还有Tiger，你们才是，我一直在向你们学习。我的这个方案只是出自我自以为的公平，但一年的时间只为一个公平，这不是一个好的企业行为。从企业管理者的角度，应该更快的做决定，管理者不该优柔寡断。Tiger并没有不同意我的意见，只是做为中国区首席代表，他有他的角度。而且他的想法出于更全面的考虑，我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老板而服从，而是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哪怕这个决定就是要牺牲一部分公平。……”　　“如今的共识就是经过评估选择一家出来，我知道这事米河没有准备，对米河有点不公，刚才您在里面和Tiger开会的时候，我发给了宫少一部分资料，我想对他，对米河应该会有很大帮助。我也和宫少讲了，提交方案的日期往后推迟一周，多给米河一点时间，李总，我能做的其实只有这么多了。”

李文宇与张邕的交流并不多，他逐渐了解和明白别人对张邕的评价，有些事很聪明，像个天才，有时候幼稚的像个白痴。　　“坦率的说，我们和天石，谁的机会大一些。”

“肯定是天石，您这边缺乏准备，之前无论是您还是韦少，对这个项目重视都不够。当然这也是我的责任。”

“不怪你，米河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没重视，所以下面人才没重视。你看，有没有办法说服Tiger，按你之前的方案执行。”

张邕摇头，“我不会去说服Tiger，他已经说服了我。现在我只是执行代表处的决定，决定一旦做出，无论聪明还是愚蠢，我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

“嗯，”李文宇点点头，其实他的想法和张邕，并没有太大偏差，让他们不同步的其实是Tiger。　　“好，我就是想了解这些，多谢。只不过，你有没有想过，Tiger的决定，也许出发点并不是你想象的，他被人影响了，影响Tiger做决定的人，手段应该不是很光明正大。”

张邕脸色变了变，“李总，我不会质疑我的老板。您说的这些话，我会当做没有听见。”

“随你吧，谢谢你，我下楼了。你有时间也下来坐坐，宫少他们都老提起你。”

李文宇并没有多说，起身和张邕道别，下楼。　　张邕有些心情复杂，他可以当没听过李文宇的话，但却无法真的让自己不去想。“手段不是很光明正大？”

，什么意思？　　很多事他只是不愿多想，他的目光习惯性停留在他看到的表面。这或许是他自身对他某些能力的一种保护吧。他只是稍稍仔细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包括赵爷的邀约，很快就猜到了一些东西。但他摇摇头，拒绝再想下去。　　如果Tiger给他的指示不变，他将依然会在米河和天石之间选择一家，目前依然倾向于赵爷。虽然他已经知道，赵爷可能瞒着他做了一些事情。　　……　　……　　相比于张邕的无为而治，李文宇则是行动派，他又一次打给了赵爷。　　“老赵，你暗地里给了老板娘什么好处？”

赵爷愣了一下，但临危不乱，“这话从何说起？还有，如果你给了老板娘什么好处，我这样问你，你会怎么回答我？”

“行，不说也可以，我也不问。但是你我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都瞒不过对方。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你最好听一下。”

“李总，请讲。”

“无论你答应了那位美人什么条件，先不要急着兑现，至少要等到老板的婚礼之后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的投入最终打了水漂，不要太难过。你自己说过的，你挣得可都是血汗钱。”

赵爷迟疑，“你准备做什么？”

“不是我，而是你和我一起。Tiger已经失控了，他拿了我很多好处，别多想，我给的都是正常范围内的好处。但因为你的一点恩惠，他就出卖了我的利益，你不要以为这昰你的胜利。你一直说我在喂他，但你这次喂得有点多了。以后的日子，我们俩还要继续这样斗吗？然后看Tiger坐在我们中间收钱？这是你想要的吗？但现在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赵爷没有出声，李文宇知道他一定在认真的听。　　“我们都舍得给他一点好处换取我们的良好关系，但我们都要守各自的规矩，不可以过界。赵总，你在怂恿他过界，而且你做到了。”

“李总，在SKydon的业务划分上，米河是最大既得利益者，你要保护自己的利益，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为什么要和你站在一起呢？我和你一起来对抗Tiger吗？我的利益在哪里？”

赵总脸上不再有憨厚的笑容，目光锋利如刀。　　李文宇冷笑了两声，“你以为，米河和天石的利益就都是对立的吗？如果只是你和我，我们不会有这么多争执的，哪位钱老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心理没数？不要总盯着米河这一块，我们可以一起去拿的更多。”

“李总，你说的似乎对，但我没办法信你。我们之间的利益并不好平衡。无论Tiger，还是高琳，我都惹不起，而且他们明明是你的朋友。”

“老赵，以前我们也是朋友。后来怎么就不算了呢？你可以回去想想。你不用现在决定。我只是让你不要过早兑现对那位老板娘的承诺，我们可以接下来看看会发生什么。如果在和SKydon的关系上，我未来又走得比你更近一步，我猜你也不会真的高兴。”

赵爷想了一下，“就按你说的，我会慎重一些，不会轻易兑现。但上次你刚刚说过，Tiger如今得到了更大的权利和信任，我不信你能做什么。最该反对Tiger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我对你现在的转变无法理解。……”　　“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我猜你今天态度的变化，应该和CORS网系统的业务划分有关系。这件事上我目前应该是占优的，李总，既然你让我和你站在一起，你要不然就让我一下，别再这件事上和我争，其他事我配合你。”

李文宇平静的说道：“你和张邕关系很好吧？你猜他会怎么决定？不用真的猜，我告诉你。他的初衷是各家都参与，然后把最大的一部分给你，一年之后才会决定最后的归属。你接受吗？”

赵爷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张邕最有可能的分配方案，对自己也算是很有利的了。　　“所以现在要选一家，根本不是张邕的主意，我猜是你和老板娘一起订的吧。而按张邕的方案，你根本不用花一分钱，你觉得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老赵，我很客观的和你说，你这事做的并不聪明。你既然和张邕是朋友，就该知道，他从来都不笨，他很快就会明白你做了什么。”

赵爷电话另外一头顿住，李文宇说的太对了，张邕从来都不笨，他一定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呢？他知道自己的确做了一个很不聪明的决定。　　于是，他对李文宇说，“懂了，我会知道该怎么做的。我承诺的事，一般不会食言，但我会按你说的，拖到他们的婚礼之后。这件事你到底要怎么处理？”

“我想警告一下Tiger，不要因为眼前的成功，就迷失自己。如果他继续，我会把他敛财的事汇报给罗伯特，若真的到了这一步，Skydon不会只听我的一家之言。所以我需要你和我一起。”

“或许我该选择站在Tiger边，借机修复我们的关系。然后取代米河。”

“你可以这样选，就像你现在做的。Tiger胃口已经开了，你每一步都要花钱，如果你完全取代米河，要花很多很多钱。你我都是正经生意人，你当然知道，这样的钱花太多，会是什么后果。”

赵爷又恢复成一脸忠厚的样子，“大哥，这么复杂的事，我想不清楚，我要回去好好想想。”

“你会想清楚的。”

……　　……　　张邕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Madam听到女声，本来就挎着张邕胳膊的她，于是挎的更紧，头也贴到了张邕肩上。　　“张邕先生吗？您好，我是猎鹰人力资源的Lily，我知道您是一个GNSS行业的资深人士，我这里有一份Offer，特别适合您。而且待遇非常优厚，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想更换工作的打算？”

“对不起，暂时没有。”

“好的，张先生。这是我的电话，您可以保存一下，如果有改变想法，或者未来想换一份工作的时候，您都可以联系我。另外，我还是想把这份offer发给您看一下，也许您有其他人选可以推荐给我。您的信箱是不是姓名全拼加Skydon域名的那个？这是一家百年的欧洲名企，也许会有人感兴趣。”

“Eka？”

张邕立刻反应过来。　　“是的，您果然是资深人士。您有兴趣了吗？”

“你可以把资料发给我，但我近期真的没有换工作的打算，抱歉。”

“是我抱歉，打扰您了。我会把资料发过去，您保存我的电话，有时随时联系。”

“好的，多谢。”

Madam侧着头，看着张邕存电话。　　“当着我的面，就敢保存其他女人的电话，还是一个声音那么好听，而且还是英文名的女孩。小子，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嗯，我胆子一向不小，因为我光明磊落，而且我的女朋友又漂亮又知性，从来不会小肚鸡肠，所以我心中坦荡没有顾虑。”

Madam笑了，“不错，你所言极是。不过，如果新的offer薪水是现在两倍，你真的不考虑吗？”

张邕摇摇头，“薪水是和能力匹配的，我现在的收入自己已经很满意了，比晓卫当初给我的还高。如果类似的职位，我觉得Eka和SKyodn薪水不会差太多，如果高很多，那么那个职位应该是和我能力不匹配的，我会做不好。所以我先不考虑。”

Madam点点头，“我就不懂你说的这些，但你这么聪明，你说的一定没错。”

“就是，这种互相恭维的感觉真好，你说我们是不是最无耻的一对情侣。”

Madam放声大笑。　　张邕的道理本没有错，但有些事他却想错了。如果一个企业开展一项新业务且没有相应人才，是不惜重金去相关企业挖角的。　　……　　……　　高琳飞赴美国去联系她的学校事宜，Tiger稍稍松了口气，临走这几天，高琳给他的脸色并不算好。　　张邕这边还在评估，迟迟没有给出最终的结论，Tiger心中原本已经快消散的对张邕的不满又逐渐开始翻涌升腾。　　……　　……　　赵爷忍不住给张邕打了电话，问当前的事如何了？　　“本来一切都很好，但现在我多了一点事。”

“什么？”

“我需要救赎我的一个朋友，让他不要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