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了......你们说着不累,我听着都累了。拜托给病患一丢丢尊严,骂出一点点新意好么......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我向你们隐瞒了我的病情,多大点事儿啊!我现在不还喘着气儿么!”
我拿着修甲片学着电视剧里遭人骂的恶心女配照着自己的爪子就是一顿乱搓,一时间,白末纷飞,浪漫有情调!“那是!你要是这会子不喘气儿了,我立马扒了你的坟头让你裸尸!”
某女的牙口被自个儿咬得咯嘣咯嘣脆。听着都觉着疼啊!不知道医院里牙科是怎么收费的。“对啊,沐言!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能瞒着我们大家呢?”
老佛爷人还没出场呢,关心占少数、责怪占多数的拷问就正中我一颗闪亮亮的红心了。“干妈,来来来,您快上座......我也是怕大家担心嘛!再说了,我一直都有按照学长的要求定期复查,积极配合治疗......”老佛爷很显然嫌弃我给她腾出来的病床一角,剜了我一眼就移驾沙发,磨刀霍霍:“化疗毕竟是治标不治本。亚伦已经帮你休假一年,亲家公也已经签了手术同意书。过些日子,等身子骨痊愈了,你就去把手术给做了哈。手术过后呢安心调养个一年半载的再回来......”老佛爷把做手术的难度和重要性等同于给箩卜削皮,那口气,要多随便有多随便。再说,现在是人权社会,我虽不强求您能让我自个儿翻身、当家做主吧,但能否拜托给点儿提出意见的权利?这般独断专横地替我全权做决定,貌似不太好吧?我试图委婉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但,无一例外地被老佛爷冷血驳回。还能不能愉快地相处了?自我清醒过来,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其间,该来的和不该来的人已经探望、拷问轮了一个遍。那些个良知泯灭、丧心病狂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不顾我还是柔弱小病患的事实,对我进行时间、内容、形式、程度不限的逼供批斗与冷嘲热讽,具体摘要如下——戚影后:“呦,瞎子醒了啊?脑残好点儿了没?”
秦律师:“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会儿躺床上蔫成这副鬼样子是几个意思哈!”
许夫人:“沐言,我儿子的干妈是谁都不可能是你这个脑子不好使的!”
顾主编:“估摸着你手术后智商也跟不上了,以后就不用来上班了!”
乔家父子:“丫头(姐),不省心啊!”
林家父女:“好点儿了么?”
欧阳夫妇:“言姐,好好养伤,手术后又是一条牛掰轰轰的祸害!”
临氏家族:“苏苏,你的‘身残志坚’已光荣载入临宝贝睡前励志故事集,加油,相信你一定会再创奇迹!”
江氏couple:“小兔儿,扑腾啊,你倒是继续扑腾啊!”
杂志社人畜群:“老大,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呀!我们不能没有您啊!虽然脑子有了bug,但您不能没良心地丢下我们的哇......工资还没发呢!”
听着他们或火冒三丈,或落井下石的话语,我整个人就像喝了“三九感冒灵”一般,暖暖的,很贴心。想来自己真是幸运,身边有这么多我爱的和爱我的人关心着我,在意着我,为我欢喜,为我烦忧。这便是妈妈所说的“因果轮回”吧。二十多年来,我走的不算平坦,经历过苦痛伤悲,为生死离别所累。但所有不愉快的记忆也终于被一些温暖的人和事抚平,回眸看去,入眼都是明媚的惊喜。只是,庆幸之余,心下还是会有失落。他们都来过了,但他却还没出现。那个最最应该站出来削我的人竟然没任何表示!三天了,愣是连毛都没捞到一条。好吧,我承认,我犯贱。巴巴地盼着人来灭我,他不做我还不依。反正迟早会遭报应的,陆总裁,请你让我早死早超生吧!今晚,窗外的月亮,像凉糍粑一样秀色可餐,引人犯罪。窗户没有关实,夜里凉风透了进来,不经察的冷意却使我转醒。甫睁眼就跌进一双沉溺深邃的眸,负隅顽抗的睡意哪里还得见?多少天没见他了?自从上次牛掰地气走他之后吧。再见面,当时神气轰轰的我竟这般狼狈,委实不是我的风格了。其实,黑暗中我的视力趋近于零,但我却依然固执地、努力地、专注地看着他,仿佛仅此一次,别无有它。看着看着,我的泪就落了。看着看着,我的眼就黑了。看着看着,我的心就酸了。“小骗子,我的第二个愿望就是......永不欺瞒。”
久违了,我们再次共枕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