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阎白驹在京城! 裴涣还未回来,这个消息已经送到了沈逍和华静瑶面前。 “赵擎!”
“赵孟瑜!”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两个名字。 沈逍想起一件事,问道:“司徒娇易容成了你,像不像?”
华静瑶笑道:“小艾说一点也不像,我觉得有五分像,昏暗的灯光下就有七分像了,我和司徒娇身高差不多,我猜范莲叶当时定然没有看出破绽,不过云梦扮成小艾,身高差了一截,就只能蜷缩在小榻上了。”
沈逍实在想像不出司徒娇和华静瑶有什么相像之处,他甚至有些担心,司徒娇易容上瘾,以后动辄就假扮成华静瑶。 “下次不要让司徒娇扮成你。”
沈逍说道。 华静瑶想说,我还挺想让她扮成我的。 不过她想起沈逍和司徒娇之间的“爱恨情仇”,算了,还是不要刺激他了。 她连忙伸出爪子安抚:“不会有下次了,放心吧。”
沈逍又问:“这是李补儿的手笔?”
“嗯,除了她还能有谁......” 说到一半,华静瑶就怔住了。 如果赵孟瑜是假死,那么当年的尸体就是易容的。 同理,阎白驹是假的,这个假的阎白驹也是易容的。 假的就是假的,易容后的面孔越陌生,便越难发现破绽,所以李补儿每每易容成老太婆和大婶,往往不会被人识破。 可是她要想易容成众人熟悉的面孔,便要借助天色或灯光,也就是说,要让那人看上去有些模糊。 如果说当年赵孟瑜之死,因是晚上,再加上巩清和沈逍等人先入为主,还有可能会疏漏。 但是阎白驹呢?即使他高高在上,但青云教的人即使不是人人见过,也会有很多人要看到他,可他却能以假乱真两三年,这个易容的人,技法至少会高过李补儿。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李补儿的手艺是她母亲教的?”
“嗯,可是李补儿也说过,她母亲虽然不能常伴在她身边,可是每隔一段日子就会回来看她,还会放下一些钱,直到将全部技艺传授给她之后,她母亲才没有再回来。可如果她母亲就在京城,或者京城附近,不可能一直没有回来看她啊。”
这倒也是,虽然李补儿对母亲的事知之甚少,但是能够感觉到她的母亲是很疼爱她的。 自从知道有赵擎这个人的存在,顺天府和飞鱼卫便没有放弃过寻找,但一直没有找到。 无论易容成阎白驹的是赵擎还是赵孟瑜,他现在既然还在京城,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赵谦有口供吗?”
华静瑶问沈逍。 沈逍道:“你不要问我,赵谦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
华静瑶问。 “赵擎。”
沈逍一本正经。 华静瑶气急,索性站到椅子上,居高临下,提着沈逍的耳朵,一字一字地说道:“我!要!赵!谦!的!口!供!”
沈逍:“好好,我给你,你松手,乖了。”
华静瑶从椅子上跳下来,沈逍连忙扶住她:“避免他说出大逆不道之言,我摘掉了他的下巴,后来我想起问口供时才给他合上,可是他却只是追问郑婉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别的一概不说。后来索性又让我去问问陛下,他究竟是不是陛下亲生的,于是我只好又把他的下巴摘下来了。”
难怪沈逍也对郑婉腹中的胎儿有了兴趣,原来是被赵谦传染的。 华静瑶冷笑:“知子莫若父,陛下看清了赵谦是什么人,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来刺激他,你看,赵谦已经快要魔怔了,他的格局就是那么大。”
眼界决定格局,格局决定命运。 赵谦被困在王府里太久,眼睛看到的就是王府头顶的那一小方天空。 华静瑶忽然觉得很可笑,一个想要谋权篡位的人,临死之前还在纠结的,不是家国天下,也不是那张龙椅,竟然是他究竟能不能有孩子。 不过赵谦对于赵擎的事,终究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华静瑶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这是最笨的法子,可是无论到何时,这都是最有效的法子。 次日,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同一个消息,有一个做生意的男人死在外地,他的小厮带着棺木回到京城,当天夜里小厮便病倒了,家里人没有在意,请来家中叔伯兄弟为男人重新装殓,家里也设了灵堂。次日一早,那几位叔伯兄弟便全都病倒,死者的妻儿也病了,于是便请了大夫过来诊治,大夫从死者家里回来,竟然也病倒了,大夫的儿子也懂医术,他立刻在家里各处洒生石灰,可惜已经晚了,儿子也病倒了。 “这是疫症啊,这家人住在哪里?”
“我听说是住在小白桥。”
“小白桥?天呐,我家亲戚也住在那里,昨天还来我家串门了。”
“别担心,我听说那家人住鸽子胡同。”
“不对,我听说的是住在济云堂后面的那条巷子,我还听说他家人去过济云堂买药,这会儿济云堂的伙计也病了。”
“济云堂的生意那么好,若是伙计病了,会不会所有去济云堂抓药的都会传染上?”
“卖他家寿衣的那家铺子听说已经办丧事了,啧啧,听说这病来得又快又猛。”
...... 一时之间,京城各个酒楼茶楼都在谈论此事,京城已有很多年没有发生过疫症了。 “官府怎么不管?”
“你怎么知道官府没管啊,今天上午小白桥的人就被拉到城外去了。”
“不是说是鸽子胡同吗?我听说鸽子胡同的人被送出城了。”
正在这时,一个孩子跑进来,大声喊道:“顺天府贴出告示了,太医要来诊病了!”
小孩子说不清楚,有识字的便要去顺天府门口看告示,人还没有出去,就看到有两名衙役捧着公文过来了。 一名衙役敲锣,另一名衙役则把一纸公文贴到茶楼外面的大树上。 此时此刻,京城里各个街道巷子,都有衙役招贴告示。 京城出现疫症,朝廷非常重视,但这种疫症只要发现及时,是可以医治的,目前已经三人转危为安,外防输入,内防传染,皇帝已经颁下圣旨,关闭城门,严防疫症蔓延,令太医院为京城百姓免费诊脉,一旦发现感染疫症,可免费领药,不收取任何费用,望京城百姓不要害怕,不信谣不传谣,更不要隐瞒病情,踊跃配合太医院诊治,各里里长负起责任,要做到全里皆查,不遗漏任何一人。 衙役念完公文,还大声叮嘱:“回去告诉家里人,一定要来诊脉,千万别害怕,你们不但要让自家人过来,也要看看邻居有没有没来的,若是有,也要让他来,他若是不肯来,就来告诉我们。”
“太医院说了,这种时疫传染性很强,他摸过的东西你摸了,你就会传染,他呼出来的气,你不小心吸了,也一样会传染,现在漏下一个人,就能传染你们整条胡同的人。”
“虽说朝廷给治,可若是治得不及时的,别看现在救活了三个,可是已经死了三十多个了,想一想,可怕吧?这个时候,谁家还有不肯来诊脉的,那就是缺德,那就是害人,那就是犯法!”
一个时辰后,京城里的各条街道、各个胡同巷子,以及各大酒楼茶馆,都有朝廷派来的太医坐诊,担心太医们忙不过来,勋贵和各大世家,还把家里供养的大夫也送过来帮忙。 百姓们在里长的带领下以家庭为单位有序排队,外地来做生意的,则由老板带着伙计过来排队,顺天府、飞鱼卫、以及五城兵马司,全体出动,协助里长清点所辖居民人数,一个个查验,避免有人遗漏。 大户人家人口众多,凡超百口的,则由在京七品以上官员与太医一起上门诊脉。 昭阳长公主抱着小豆丁,在屋里走来走去,华三老爷看着心累,劝道:“没有听说有小孩子被传染上的,再说,太医院也说了这病能够医治,你不必担心。”
“你知道什么,那是怕引起百姓恐慌才这样说的,他们越是说没事,那就肯定有事,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去把瑶瑶关起来,不要让她出去,万一她被传染上,我也不活了!”
昭阳长公主一声令下,华三老爷只能灰溜溜去找女儿,可是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的宝贝女儿根本不在府里,竟然连招呼也没打,就出门去了! 华静瑶乔装改扮,跟在沈逍身边,巡视每一处诊点。 这时,史甲身边的小厮福星匆匆忙忙跑过来:“郡......少爷,吏部张侍郎的乳娘的儿媳妇,因为她家的几个租客,不肯过来诊脉,所以双方吵了起来,刚好甲爷在那附近巡视,听到吵架的声音,便进去查看,这会儿人已经扣住了。”
华静瑶问道:“在哪儿?”
“前面的玉石巷。”
福星说道。 玉石巷之所以叫玉石巷,是因为原先这里有个专做玉石生意的百年老号,不过那铺子早就搬走了,玉石巷却还沿用了以前的名字。 还没有走进玉石巷,便听到女人的骂声,那媳妇三十多岁,虎背熊腰,仗着自家婆婆奶过侍郎大人,自觉有靠山,见那几个租客不去排队诊脉,她便扑上去生拉硬拽,没想到那几人有武功,媳妇反而吃了亏,脸上身上挨了几下,这会儿鼻青脸肿,正在破口大骂。 那几名租客已经被抓了出来,这会儿正靠墙站着,全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史甲带着几个人站在他们身边,严阵以待。 沈逍走过去,挨个看了看,忽然,他指着其中一人,对福星说:“把顺天府的人叫来辨认。”
那人闻言,拔腿就要跑,沈逍一把将他抓住,按在了墙上。 华静瑶觉得好奇,也凑上去,沈逍说道:“有点像海捕公文上的一个人。”
沈逍的话很快便得到了证实,这人前年抢过贡品,通辑在逃。 乳娘的儿媳妇立了功,顺天府通知她过几日去衙门领赏钱。 媳妇高兴极了,不到半日,大半个京城都传开了。 但是传出的消息里,那人不是通缉犯,而是感染疫症之人,房东举报有功,衙门给了赏钱。 “听说住过病患的房子要洒石灰,还要喷上太医院专门配制的药。”
“对对,我也听说了,那药可贵了,是宫里用的。”
“妈呀,我先不排队了,你替我占着地方,我家有处房子也租出去了,我去看看那家子人来了没有。”
“是啊是啊,有租房子的都去看看,那些都是外地人,你们别忘了,那死了的人也是从外地返京的。”
“是啊,这病就是从外地传来的,城门都关了。”
...... 次日,有数十个房东前来举报,自家有租客不肯配合诊脉,顺天府和飞鱼卫先后抓出了一百多人,从中抓捕在逃犯五人,逃奴十六人,私奔男女二十八人,虽未惊动官府但在家乡惹了事非的十二人。另外还有几个是真的有病,担心自己感染时疫会被送到城外弃尸山野,因此躲起来不敢出来。 可是这些人里,并没有赵孟瑜或者赵擎。 转眼到了第三天,一名派到大户人家诊脉的太医,回来之后悄悄找到了江医正。 “我去的那一家有些奇怪,我怀疑他们家不是所有人都让我诊脉了。”
自从那日从乾清宫出来之后,江医正便怀疑他被皇帝嫌弃了。 皇帝的脚上被沈逍割了老大一个口子,走路一瘸一拐,若是以前,他定会让江医正给他看伤,可是他却召了岳离进宫,就是不让江医正给看。 江医正很苦恼,为了让皇帝对他重拾好感,他只好自告奋勇,以医正之尊亲临一线坐诊。 想他可是专为皇帝看病的啊! “究竟怎么回事,谁和你一起去的,他知道吗?”
江医正问那名太医。 这名太医也姓江,是江家旁支的一个孩子,比江医正低了两辈,还要叫江医正一声叔公。 江家世代太医,但多是出在嫡支,旁支的至今也只有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