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语很怕。她说舍友和舍友的男朋友从沙池里爬起来,就忘了这么一件事。甚至也不记得青衣鬼相的帖子了。她每次将帖子搜索出来递给舍友看,不是卡死了,就是莫名的跳到了其他页面。舍友只以为陈修语拿她寻开心,几次下来,俩人关系都淡了几分。我神色凝重了几分。她轻轻吐口气:“我也不敢和谁说,她们都以为我是疯子,恰好我妈病重进了医院,她们只说我压力太大,叫我去看看心理医生。”
她说着脑袋低了下去,有些颓丧的低喃,说她只是太累了,并不是疯了,为什么就没人能信一信她呢?“我能进你们学校看看吗?”
我轻声道。她猛然抬头,有些激动:“你、你相信我对不对?”
“修语,我需要先看看。”
我依旧压着声音。她有些失望的垂下头,我有些不忍,但还是狠下了心。没有看过之前,我无法给她保证什么。人忧思过重,是有可能产生一些虚幻的想法,且分辨不出来。陈修语沉默片刻,随即哑着嗓子,说她没有骗我,要不是那天在医院碰到我,这会儿她估计已经崩溃了。“成,我带你进去看看。”
陈修语最终还是没再纠结我是不是不相信她。原以为进学校很难,没想着门口的保安连查都没查。“你和我一样大,保安一扫过来也只会以为你是学生,不会查的。”
陈修语介绍道。我跟在她后面,绕过大半个学校,才看到了偌大的操场。应该是有班级在上体育课,看起来朝气蓬勃的。几个月前,我也还是个学生。此刻看着这些人,却只觉着恍如隔世。“无垠?”
陈修语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将我的胡思乱想打乱。我转头看她,就见她指着一处地方:“我们醒来的时候,就在那里。”
是跳远的沙坑,设在操场的西边,没什么人往那去。“你看到灯光的地方在哪?”
我问道。她又指了一个地方,我横扫过去,便看到主席台侧边的拐角。那里藏着几个学生,嘻嘻哈哈的。我视线横扫过操场,觉着微微有些不大对劲。主席台拐角往西去一点,是一道门,通往几幢像是教学楼的建筑。往北,则是我们这个方向,也有一道门。灯光亮的时候,他们下意识的跑,必然也是朝着门跑,但没有哪一道门是经过沙坑的。“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来的操场吗?”
我再次问道。她点点头:“十二点。”
陈修语说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帖子里说青衣鬼相会在午夜出现,他们在门禁的时候,敲摸的躲在了教学楼的厕所里,十一点五十五分从操场西门摸过来,时间上不会差的太远。我点点头:“成,夜里再来看看。”
话音刚落,就见陈修语用一种很奇异的目光盯着我,她笑的有些尴尬:“我、我能不来吗?”
她这心思我自然明白。这操场对她来说,是梦魇的开始,自然不想再碰。只是我却摇了摇头:“修语,如果真如你所说,青衣鬼相已经出现,那么,你在宿舍也未必安全。”
我手底下至少还有几分本事,即便对付不了青衣鬼相,也能护她几分。陈修语脸色白了几分,又挣扎了片刻,随即缓缓的点了点头。接下来我让她去上课,我则去了一家寿衣店,买了些黄表纸、朱砂和金元宝。做完这些,我又逛回了学校,慢慢的将整个学校都逛了一遍。这学校不小。分两个校区,被一汪湖泊分开,又被一架桥给连通。慢悠悠的晃完一遍,用了我两个小时。最后我拐去了食堂,想着吃点饭休息一下,却尴尬的发现,这里只能刷校卡。我无奈之下只好给陈修语发了消息,她回了句稍等,我便窝在椅子里刷手机。“你是张无垠?”
我正刷到个不错的帖子,一道声音从头顶凑了过来。一抬眼,便看到了个长相斯文、看起来比我还要小的男生,颇有些腼腆的问了句。“你是?”
我直起身体。他笑了笑:“我是陈修语的同学,姜非。她被辅导员喊去有事,让我过来给你说一声。”
“其实发信息说一声就行,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我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姜非笑笑:“没事,她说你是过来看她的朋友,这都快晚上了,你估摸着饿了,又没我们学校的饭卡,让我看给你打下饭。”
他说完从口袋里摸出张校园通递给我,让我想吃什么就打,不用客气。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肚子也确实饿,这时候也没必要矫情。我接了饭卡,随便刷了两个菜,姜非也跟着买了份饭,凑了一桌开始吃。男生之间的友谊很简单,一顿饭的功夫,便能称兄道弟。“她这几天心情不好,学校开学也没多久,朋友也没几个,”姜非收了饭盘,领着我往行政楼走:“有以前的朋友来陪陪也好。”
我笑着点点头。“前面就是行政楼,等辅导员找她办完事,她就该下来了,我就先走了,晚上还有个社团活动。”
姜非挠挠脑袋。我看着他,慢慢的笑了:“你还需要参加社团活动么?”
“对啊,各种社团活动,欺负新人,不去还不行,有学分呢。”
他有些抱怨的低喃两声。我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反倒是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干等着无聊,要不要同我去社团看看?”
他笑眯眯的,说他参加的社团很刺激,想着我应该会喜欢。我抬眼看向他,面无表情的道:“不好意思,我想我应该不会喜欢。”
“为、为什么?”
他有点愣神。我耸耸肩:“因为,你们那个社团都不是人啊?”
话音一落,一张符纸顺着袖子飞出,贴在他额头上。他还保持着那副愣神的模样,还来不及扭曲,就被定在了原地。我转身就走。右手捏着一张符纸,慢慢的进了行政楼。我这是被拉进了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