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会消失？“你知道？”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姜非整个人和要断气一样，一句话要半天才能憋出来。看他这反应，我突然明白过来，他这是怕被听到了。怕被这间办公室里的“人”听到。他用断断续续的气声说了个传闻，还是个缺了一半的传闻。说几年前有个学生，因为论文怎么都过不了，延毕了好几年，最后受不了，拿着写过的毕业论文，在行政楼挨个的敲门，求老师给他看。没人愿意再看。于是这学生爬上了行政楼的楼顶，直接跳了下来。那些论文就散落在尸体周围，被血染透。而那些曾经给他看过论文的老师，大大小小的都病了一场。这便有了传闻，说是行政楼闹了鬼。特别是每年的毕业季，来行政楼交论文的学生，很多都感觉到了背后凉嗖嗖的，有的交了论文，回去还要感冒几天。不过因为没出大事，也不过就是一桩茶余饭后的谈资。奇怪了。这既然是凶局，又是几年前的事，按理来说，应该有不少人会被扯进来才对，听姜非的意思，以前竟然没有过吗？是我猜错了？我拍拍姜非的胳膊：“我出去看看。”

“你、你啥？”

姜非愣住了。我挣脱开他的手，将办公室门开了一条缝，那股劲风还在走廊里刮着。我盯着那道身影，猛然提了一口气：“我给你看论文！”

身后传来姜非的吸气声，他扒拉着我衣服要拽我回去，我却往前跨了一步，将门啪的拍上。我站在风中，重复了一遍：“我给你看论文。”

风骤然停了。背对我的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他推了推眼镜，将手里的论文递了过来：“你真的能帮我看吗？”

“能。”

我肯定的点点头。我接过论文，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和表格，我自然是看不懂，但我看的很认真。他就站在我旁边，竟有些拘谨。我将论文一份又一份的看完，最后慢慢地道：“你的论文……”他抬头看向我，镜片后满是期待。“你的论文合格，你可以毕业了。”

我缓声道。他低头，低声呢喃着，毕业了，我毕业了。“谢谢你。”

他抬头看向我，声音恢复了清亮：“我现在可以走了。”

他笑了笑，随后转身慢慢地往更深的黑暗里走去。他要的从来就不是报仇。寒窗苦读二十年，到头来，却被一份毕业论文卡住了脚步。他的执念不在论文，而在于他生前都没有听到的一句‘你毕业了’。行政楼在眼前慢慢坍塌。我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发现我和姜非就挨在行政楼前面的花坛旁边。姜非猛然起身：“靠，我睡着了？”

他慌慌张张的就要跑，说怎么会睡着呢，晚上还有社团活动，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我抬眼扫向他。姜非抓了抓脑袋，有些茫然的说刚刚难不成不是睡着了吗？我笑笑，没再说什么。他走后，我转头看向行政楼，天色暗了下来，里面灯火通明。他们估计也不知道，即便是成了凶局，那个学生却依旧善良。陈修语从行政楼里拐出来：“你等很久了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辅导员找我有事，刚忙完，我晚上没课，我们要找个地方等着吗？”

我思绪还在困局里。这场局出现的莫名其妙，解的也莫名其妙。我这心里却还是不安定。“怎么了吗？”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严肃，陈修语有些紧张的往四周看了看。我摇摇头：“就是觉着有点怪，不是什么大事。”

离十二点还有三个四小时，我和陈修语提前找了个地方猫着。是操场对面的教学楼。现在还没到门禁时间，陈修语领着我去了一间没有课的教室。里面零散的坐了一些在自习的学生。陈修语也摆了一本书看，但她心思明显不在书上，隔一会儿就要往窗外看下。不像是害怕。我也没管她，拿手机搜了他们学校的论坛，靠在椅子上滑着。这么一天，挑战贴下面又跟了几条回复，但大多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我只扫了几眼就关了，拿着手机玩一些小游戏。玩了没几分钟，陈修语突然推了推我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无垠，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这教室虽说没有课，但也坐了不少人，写作业的，交头接耳的。声音不大，但一直都有。窗外也不时有三三俩俩的学生笑闹着跑过。我问她是指什么声音。她似乎有些害怕，指着窗户外面道：“那里，好像有呼吸声。”

呼吸？我拧眉听了片刻，却没听到。再说，这什么呼吸声能隔着窗户，又隔着这么几个座位清晰的传来？“我真的听到了。”

她咬着嘴唇。我将手机一收，问她窗户外面是什么地方？从我这里看去，也只能看到几棵树，再远的就看不到了。陈修语说那里是个休闲的地方，算是个小公园。“我去看看。”

我起身就要走。陈修语一把拽住我，声音压的很低：“我、我和你一起走。”

我们从教学楼绕出来，从东边进了小公园。这公园确实小。从头就能看到尾，被一个小亭子当中截断。小亭子里影影绰绰的坐着几道人影，不知是在谈着什么，总之闹的很欢。我和陈修语走过去的时候，里面突然一静，然后一道声音骤然响起：“修语？”

认识？“你不回宿舍，就是在这里陪男朋友啊。”

一道穿着长袖裙的女生从亭子里探出来，接着昏暗的灯光打量了我一眼：“你男朋友还挺帅嘛。”

我刚要解释，陈修语却已经接过了话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哎呦，看不得啊？”

女生很会开玩笑：“这马上就门禁了，你们朝着看，是要出学校？”

陈修语脸色顿时红了，但却咬着牙不解释，也拦着不让我解释，只拉着我快速的出了小公园。“无垠，你、你发现了吗？”

一出公园，她脸色整个惨白：“刚刚、刚刚亭子里的人，全、全都长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