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夜,宁浔和盛欢予才带了一身疲惫地到老宅。按照章伯所说,他们的确是找到了可以修复窗棂的工匠,但那人却道这几日儿子将要娶妻,家里要办酒宴,至少得一周后才能来。扑了个空,宁浔和盛欢予两人皆是有些憋气。这一去一回,实在是不易。小车,在夜幕中,车前的灯明亮,最后终是停在了老宅前。下了车后,宁浔下了车,正想到车的另一边为盛欢予开车门,可才走到车头处,他就倏然呆愣住。坐在车里,盛欢予看着宁浔呆愣着,半晌也不来为她开门,疑惑地,索性就自己开了车门,下来。满脸的好奇,看着呆愣着的宁浔,盛欢予走上前道:“浔哥哥,怎么了?”
可过了良久,宁浔只是愣怔地看着前方,并不回答。满腹疑惑,盛欢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在宅子门前,那两只夜里看着分外吓人的石狮子身上,竟然一红一黑的绑了围巾。这模样,看起来无不滑稽可笑。“这是……章伯做的?没想到他一把年纪,还有这份心。”
盛欢予不做任何品评的说道,可她的语气里却带了轻蔑。想着快七十高龄的章伯居然给门前两个石狮子围上围巾,也不知他这一大把年纪,是什么样的恶趣味。听得出盛欢予语气里的不屑,但宁浔却没空计较,他道:“你先进去,天也不早,早些洗漱休息。”
张张嘴,盛欢予还想再说什么,可在红灯笼散发的红光下,宁浔阴晴不定的脸色还是让盛欢予心生忐忑。她想了想,还是道:“那我先进去,你早点回来。”
说完,她就迈着细碎的步子,进了宅子。她不知道突然的宁浔为何这样,许是因为那莫名其妙的围巾,可这会儿她却不是招惹宁浔的时候。见盛欢予迈进了宅子,宁浔一直挺直的背脊倏然微微弯曲,他的背影显得落寞、狼狈。慢慢的,他朝着左手那系着娇艳的红色围巾的石狮子走去。这场景,他曾见过无数次,多年后再见,却是沧海桑田,恍如隔世。随着他的脚步,宁浔的心脏咚咚咚的剧烈跳动着。随即,他眼前又浮现起郁茉笑靥如花的模样。“阿浔,你替我搬个木梯来吧!”
十来岁的郁茉就如一朵娇艳的含苞待放的茶花,令人心神荡漾。宁浔笑得灿烂:“你这假小子又想做什么?”
“……今年天可冷了,我把我的围巾给大头。嗯……干脆,你的围巾就给毛毛吧!”
说着,郁茉指着宅子前的两只威严的石狮子,认真的模样可爱至极。忍俊不禁,宁浔笑着摇摇头:“你觉得大头和毛毛需要你我的围巾吗?都这么多年,它们要真怕冷,早就跑了。”
他调笑着说道。郁茉听罢,却是抿唇轻哼:“替我搬不搬?不搬,我自己去。大头和毛毛你从小到大没少爬上去,这会儿怎么就一点儿不知道怜惜它们。”
“好好好,我去搬,你别生气,我这就去。”
无可奈何地,宁浔赶紧去搬木梯……记忆力,郁茉那时的笑容仿佛印在了他的心头,如何也不能抹去。可回忆仍在,美好依然,但……伊人却早已消失无踪。夜深了,周遭静谧,寒冷的天气里风也刺骨的冷,而宁浔看着眼前红色的围巾发愣了不知道多久。忽而,他抬手想要去摸那红色围巾时,手却霎时顿住。鼻尖,仿佛能嗅到从那围巾上散发的幽香。贪恋的,宁浔深呼吸着,他闭着眼,接着这似有若无的幽香,脑海中想象着心心念念的人儿。其实,四年多来,宁浔早已习惯没了郁茉的日子,过得沉寂乏味但也能安然度日。可是,当他再次见到郁茉时,之前所有所穿上的防备却轰然倒塌。记忆中那青涩调皮的小丫头而今已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婷婷少女,那娇俏的模样,婀娜的身段……每每午夜梦回时,他都能见到她笑意盈盈地叫着他阿浔,阿浔。自此,宁浔明白,如果说过往的郁茉是他的牵绊和愧疚,是他青涩时的眷恋,那而今的郁茉就是深入骨髓的毒,他戒不掉、忘不了。那日,在‘迷境’里听得那两个服务生的闲话,他几欲疯狂。那种嫉妒、愤恨、酸楚、愧疚……糅合在一起,每每夜深时都折磨着他。有时,他梦里会看到郁茉在一个男人身下辗转承欢,嘤吟低语……那画面好不缠绵悱恻,他知道那个男人不是他,即便在梦里他都能嫉妒成狂,恨不得与那男人拼个你死我活。可等他醒来后,满身冷汗中他却心头空荡荡的,酸涩不已。她废了不少心思去找郁茉,可无奈都没有她的一丁点消息。“茉儿,难道你真的和……“低语着,倏的,宁浔转过头,眸光一寒地看着另一头石狮子脖子上系着的围巾。那条黑色的围巾,分明是一条男式围巾,且还价格不低。妒火从心口处涌起,他快步朝那石狮子走去,一手用力地撤下那条黑色围巾。红光氤氲下,那黑色围巾泛着红晕,令宁浔眼前有片刻模糊。可,那围巾上有着属于男人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瞬间,宁浔空荡荡的心仿佛被狠狠的撕开一个口子,痛得他不能呼吸。难道,郁茉真的已经别的男人……一直不愿直面这个事情的宁浔疯狂得想要大吼,但此刻他只能忍着。“凭什么?我守了十多年的女人就白白的让别的男人得到了。凭什么……郁茉,难道你真的已经跟了别的男人?怎么可以,绝对不可以……”寒风中,宁浔低沉嘶哑的声音,如同从地狱而来的鬼魅,可怖得渗人。倏忽,郁茉从睡梦中惊醒。一直紧紧揽着她的厉衍之,感受到怀里人儿的一样,亦是醒来,开了灯。“做噩梦了?”
厉衍之自然地摸了摸她额上,有冷汗渗出。无力地依靠在他的颈窝,郁茉轻声地说道:“我梦到,原本你我走在清幽的小巷,突然的,你就从我眼前消失了。我害怕极了,到处的找你,好不容易,我在一座石桥旁找到你。但是不论我怎么喊你,你都听不到我说话。而我,也如何都走不到你身旁……这种感觉,太绝望了。”
郁茉说着,此刻都还能回味起那恐惧的情绪。紧紧搂紧她,厉衍之的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别怕,就只是个梦而已!囡囡啊,你一定得记得,以后你在梦里见到我,可不能是这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郁茉道:“梦哪里是我能掌控的,我也不想梦到这个。好不容易才能睡个好觉。”
老宅的事情算是初步有个结果,并且在外边儿逛了一天,郁茉也非常疲累,今晚就睡得分外好。厉衍之拥着她片刻,她就睡着了。“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其实,我不介意你梦里梦到一些xiang艳场面的。”
厉衍之擦了擦郁茉身上的冷汗,调笑道。对他的没个正经,郁茉渐渐的已经见怪不怪:“我可不比某些人,整天脑子里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囡囡,你这就不对了,那些怎么就乱七八糟了?我们几乎每晚都重温的美好事情,你该决定幸运。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给对方带来如此直观、热情的体验。”
自从郁茉将自己的小名告诉了厉衍之,这一个晚上,他就有意无意地叫着囡囡,囡囡,听得郁茉都后悔,自己嘴不严实居然告诉了他这个。抬起手,郁茉在他肩头捶了捶:“还有完没完了?越说越来劲是吧?”
“是啊!真的越说越来劲。”
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厉衍之在被子里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郁茉挣扎着避开:“你个饿中色鬼,老流氓。大晚上的,能不能让人歇歇。我有时候,真想把你脑子撬开看看,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条虫。”
她说得隐晦,可厉衍之却大胆道:“你我独处,何必那么羞涩?jing虫上脑嘛!的确,每次你在我身旁,那小虫子就开始蠢蠢欲动……”厉衍之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蛊惑着郁茉。“臭不要脸。”
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郁茉气得咬牙切齿:“我真想把你现在这副嘴脸让旁人看看,你真是不知羞。”
“囡囡,你真的舍得让别人分享我这模样?”
“求之不得。”
“你这话,可真伤人。”
厉衍之将郁茉抱得更紧,然后头在郁茉的脖颈处蹭着,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郁茉肌肤上,引得她阵阵颤栗。郁茉这般的反应,厉衍之再满意不过:“看吧,还是囡囡的身子最诚实。”
听着他的话,郁茉恼怒地刚想回嘴。就只听啪的一声,厉衍之关上了灯。黑暗中,厉衍之搂着她,柔声道:“现在不怕了吧?你今天也累坏了,睡吧!乖,梦里都是假的,我不会不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