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的话少了些,从南枝这边看过去,能看出她的手有些微微发颤。 南枝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坐在她身旁捧着茶碗小口抿着热茶。 “天也要黑了,你们,你们就在村子多歇会儿吧。”
安静了许久,茶汤已经渐渐放凉,老妇人这才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一般开口说道。 南枝看了一下沈温辰,沈温辰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也就没有顺势应下。 “不了婆婆,我们还得赶着回去。”
南枝放下了手里的空碗,小声拒绝,却不敢抬头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廖婆婆什么都知道了。 让自己有些不敢和她对视。 “晚一些走吧,我很快的。”
廖婆婆絮絮叨叨说着,手里的动作又加快了些。 南枝他们没有在这个村子里待太久,只做了小半个时辰。 村里的其他几个老人都陆陆续续的过来瞧了瞧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开口,都只是静静地看了看这几个年轻人,然后相互搀扶着离开。 低沉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他们离开。 “丫头,你能帮婆婆一件事吗?”
廖婆婆的脸上带着些犹豫和局促,偏偏南枝从她的眼里,看出了些长辈对子女的担心。 就像是,她上学离家时奶奶看着她背影的样子。 “廖婆婆,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能帮一定会帮的。”
南枝不知道为什么,无法说出拒绝老人的话来。 “丫头,你是个好的,麻烦你,麻烦你把这双鞋垫,交给我儿子,让他临走前,还能晓得有人记挂着他。”
因为年纪大了,廖婆婆的眼球有些浑浊,可她淌下的泪,却依旧是干净非常。 “好。”
南枝没有隐瞒,自她向廖婆婆打听她夫家姓氏时,她就猜到了些。 她本来以为这位老人想留他们过夜,是为了能求情,却不想只是一位母亲想替儿子纳好最后一双鞋垫罢了。 “我那儿子是个孝顺的,我们夫妻俩和他这些叔叔婶婶的,都是靠着他才能活到现在,他什么都不同我们讲,又怕我们这些半截身子都在土里的人会没人陪着说话,还专门请些人来。 丫头,我知道你们是来找东西的,可这儿只有我们这些拖他后腿的老骨头,我只求求你,要是,要是能让他死的痛快些,别让他遭了太多的罪。”
廖婆婆的背更弯了些,沈温辰只是往着那村子里一瞥,就能看见那些老人的脸上带着泪。 “好。”
话是沈温辰应下的。 廖二手上沾的血数不清,可没有一个人到县衙告他,如今既然人证物证都在了,自然是不会放过。 他不想让南南应下这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那就只有让他来。 牛头山很大,路很长很崎岖。 来时他们是为了沈妙妙,为了将那作恶之人抓住,那时阳光是金黄色的,落在他们身上像是一层层的纱雾。 回去的时候太阳只余下一角显露在山间,橘红色的阳光落在他们的身影上,将那灰色的影子拖得老长。 沈妙妙身上添了许多的伤,虽说细小,却到底有些难看。 尤其是额角上敷了药后黑漆漆的一块,让小姑娘更自卑了些。 十二这次回来能待的日子很长,每每心上人不愿见他的时候他就想方设法逗了她笑。 李氏走了,在醒来的第二天没有要一分钱,只是穿着桂花婶给她买的那身灰色棉裙偷偷离开了济和堂。 或许她也离开了燕城,离开了这两年的所有。 沈重没有入狱,没有逃跑,只是突然的消失了。 桂花婶没有去寻他,只是知道真相后在深夜偷偷抹了一把泪,然后在日头升起来的时候彻底将那些忘记。 沈三年纪大了,在做工的时候伤了腰,干脆也就没再出去干活,只是每天陪着桂花婶一道在院子里聊聊天,又买了些菜籽种在了地里。 曾家小姐当真看上了王敬之,在身体好了些后干脆也同禾绣一般往着医馆跑。 不过她不是去捣乱,也不知她从哪里寻来了这么多的药问,每天只在孙老空闲时笑眯眯地拎着盒糕点过来求学。 少年从刚开始的抗拒,慢慢地接纳,到最后,也能同她一起说上两句。 三味居重新开业,女子楼和隔壁的冰饮铺子却因为沈妙妙的伤又推迟了五天。 开业当天,过来瞧热闹的大多都是女子,一直到看见女子楼和那冰饮铺子剪彩的时候曾家小姐笑意盈盈地站在那儿,这才个个鼓了掌。 沈温辰不再是当初胡子拉碴的模样,好生收拾干净后又成了那个让大家面红耳赤的黑面俏将军。 两人的婚期推到了七月中。 在看见自家妻子同沈妙妙她们站在那楼梯上的模样,沈温辰眼底的笑差点藏不住。 他的南南是最棒的那个。 她是A大大一的林南枝,靠着自己勤工俭学的林南枝。 也是在这夏国土生土长的林南枝,是自己的妻子林南枝。 “将军?”
刘杰看着自家将军一脸的痴相有些犹豫。 他要不要先带将军离开? 这要是被其他兄弟瞧见,只怕会有些尴尬呀。 “怎么了?”
沈温辰没有转头看他,只是有些不悦地开口问了一句。 “将军,咱们还得去暗牢里……” 刘杰知道自己有些多嘴,却还是提醒道。 今天该去暗牢里瞧瞧了。 沈温辰有些烦躁,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准备往城主府走,却见正站在上面的南枝看向了他。 南枝今天穿的是一身桃红色罗裙,略施粉黛,一双杏眼只笑着看他,将沈温辰的一颗心看得狂跳不停。 “走,走吧。”
沈温辰脸色有些红,单手握拳抵在自己唇边咳了咳才开口道。 三味居对面的是间茶楼,沈之玉和林子翰林涧还有林小米四个正趴在二楼的窗户框上。 “豆豆哥哥,你看我阿爹,他这会儿该在巡街耶!还跑来看我阿娘,真羞!”
小之玉如今粉雕玉琢可爱得紧,只是趴在那儿,就像是个年画娃娃一般。 “你今天不也是该在书院吗?”
林子翰有些无语,瞥了一眼沈之玉,吐槽道。 林涧趴在那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呆。 不晓得,那个小丫头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胖乎乎的? 小米只是垮着一张脸,却拿这三个娃娃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