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第五真武元年,八九零年初四月二十二日。真武帝国西北疆域的一处山谷,在久经寒冬之后,终于迎来了东渡了无尽海水的第一缕春风。“报!上将军,东路已破!”
“报!上将军,西路已破!”
“报!上将军,中路已破!”
接二连三的探马警示声响彻一线天山谷,这里的山谷以狭窄和高险闻名,前后只有一条两丈来宽的通路可供人行走,两边都是高耸的崖壁,故名一线天。此时正端坐在军帐中的真武帝国上将军蒙拓眉头微皱,听着手下来报也不言语。方正的脸上虬须豪放,鼓囊囊的太阳穴显示着他高深的武艺。“上将军,我们守不住了!撤吧!”
军帐中一众虎背熊腰,披肩戴甲的将领沉默了片刻。立在上将军蒙拓身侧的右副将朗声道。“撤?哪里撤?我们背后就是帝国的领土!”
蒙拓闻言横眉冷声道。众将几乎都是蒙拓的心腹,怎么不知道他们将军的性格,战场上未曾退后一步。但是,士为知己者死,将军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事。于是,右副将蔑了眼军师。“将军!您是帝国之柱梁,岂可在此遭难?我知将军忠义!既然如此,将军请随两百禁卫营撤离,我等自会拒敌于国门之外!”
军师会意后,倒是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将军生,众将死!毕竟上将军乃是真武帝国仅存的三朝大将之一,战功硕硕,为帝国耗尽了一生的心血,为全国所敬仰。“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征战沙场一生,自当马革裹尸还!哪有逃跑的道理?!你们要是再扰乱军心,老子先砍了你们!”
怒急的上将军蒙拓哗的一声站了起来,身上的甲胄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将军三思啊!”
“将军三思啊”“……”虽然上将军蒙拓对自己一番怒骂,但是副将们没有一个心生怨言。只一个个跪在地上哀求着,希望能挽回他们将军的决意。但是,结局早已注定。年逾古稀的蒙拓不为所动,苍老的面庞上满是坚毅和决绝。只见他将手里重几十斤的丈八蛇矛往地上一杵,顿时灰尘四起,地面都震了三震:“无需多言!是我的兵就上阵杀敌!”
还跪在地上的众将知道再也阻止不了了,也就一个个站了起来,佩戴上精钢所造的头甲,一窝蜂跟在蒙拓身后冲出了一线天:“愿追随将军!”
他们每一个都是帝国的高级将领,但是这一刻所求的也只有和上将军战斗到最后一刻。“将士们,随我杀啊!”
“杀啊!”
随即,帝国上将蒙拓携着麾下的虎贲之士举着刀剑枪钺冲向了对面同样装备到牙齿的敌军,多于己方数倍的圣庭帝国军队!对面的这群大汉,生的样貌奇特,一个个金发碧眼,肤白而高大,和中原人士相差甚多。此时,这群白人军队也是一个个眼珠通红,群情激奋:“为了至高无上的主,杀光这些异教徒!”
顿时,刀鸣剑响,喊杀震天。战场成了一个暴烈的血肉磨盘。“快!护住上将军!”
一个裨将眼看几个圣庭军卒围住了蒙拓,着急的呼喊着附近的友军。但是此刻兵败如山倒,真武军每一个军卒几乎要面对好几个凶狠的敌军,根本无法抽身,连他自己也是。“拼了!”
裨将心一横,不顾眼前的敌人,像一只野兽般冲到蒙拓的身边,手中锋利的双刀劈开了重围:“将军你还好吗?”
“妈了个巴子,你……”上将军刚想骂他两句,但是又停住了,目光直勾勾看向裨将的胸口。“怎么了?”
裨将疑惑的低下头看去,于是他死了。原来刚才就在他转身救蒙拓的那一刻就已经背后中了一剑,敌人宽大的十字剑此时正贯穿了他的胸口,卡在了他的甲胄上。裨将情急救主,一时竟然没有意识到。“啊!”
蒙拓目龇欲裂,这都是他的老伙计啊。再看看这满地的尸首,他不禁大声的吼道:“大风!”
“大风!”
正在厮杀的真武军众突然听到上将军的声音,个个流下了血泪。血是杀红眼的血。“大风!”
“……”这一天,威震五湖四海的真武大风军就此落幕。人们时常会感念春功化雨的恩德和赏赐。却不知在这场春雨过后,润物无声,就再没有一丝丝的痕迹证明过这里曾经有过一场血流飘橹,惨烈无比的大战。战场上牺牲的战士的亡魂亦无人知晓。就像不远处的一处村子——白石村。村里的村民对相距不远的战争竟也毫无知觉。不过不知道的也好,无知则无虑。而这会儿,村子里面正喜气洋洋的举办着一场村中少年们的成人礼。依照古制,为这些年轻人行成人之礼。少年郎年二十行弱冠之礼,小姑娘们年方十五则行及笄之礼。而主持这项神圣工作的是村里最富有学识的老夫子,赵老夫子。据老夫子所说,其年轻时饱读诗书,文思泉涌,在当地云来县里考了个秀才。后来看不惯试场徇私舞弊等种种下作行为,便断了念想,回本村教书启蒙。这可是在几乎全是文盲白丁的白石村开天辟地头一回,有人考得了秀才这么高文化水准的头衔。这不,这村里的成人礼便是从赵老夫子开始施行,至今几十年未曾断过。村里的庄稼汉们也很是热衷于把自家成年的孩子送去参加成人礼。毕竟,在这偏远的村子里,自家孩子就算不能像县太爷家的公子一样自小大家教学。也要像模像样的沾沾文化的气息。不过这会儿,赵老夫子正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在那喊着,“小兔崽子们,都给老夫站好了!老子像前,成何体统!”
一众年轻人看赵老夫子发火了,赶忙男男女女的排排站好。唯有一个胖得都看不见脚尖的年轻人,像没听见似的,还歪坐在旁边的石碾子上,并且有气无力的说道:“老夫子呀,小子实在是早晨赶得匆忙,累的不行,容我休息一下。”
老夫子本来怒从心起,想要发作。但转念一想,这胖子是本村村长的儿子。村长每年可给他这小小的私塾补贴了不少银钱。蔑了一眼,便不再理会。“自第五真武元年伊始,我真武帝国政通人和,国祚绵长,正是你们考取功名,报效国家的好时机。至于你等女子,知识已开,若无所求,便做一个贤妻良母,在家相夫教子也未为不可。但若有凌云之志,承我真武皇帝圣恩,我紫庐县也设有女子学宫,便努力去追寻罢”“今日老夫与你等父母为你等成年见证!”
赵老夫子缓了缓气,朗声道。而人群中一名略显消瘦的少年,中等身高,穿着一身棉麻的衣裳,破旧却又洗得很干净。他目光炯炯的听着老夫子这一番振聋发聩的发言,不禁激动地纂紧了双手。春风拂过,发丝从他那略显普通的脸颊上荡开,留下了一个开心至极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