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是本村一屠户的儿子,屠户名为屠山,这姓氏也该合了屠户这一职业。以本村的规模大小,和村民手头的富裕程度,屠山也是本村唯一的屠户了。二十年前的一天午时,屠山正在市集摊位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过往的行人过客,这时节恰逢大旱,多半村人不说颗粒无收,也是损失惨重,口粮都没办法解决,还哪有闲钱买肉食吃。忽的,远处跑来一农人,嘴里噼里啪啦的一通喊。“你这屠夫!好不知道事,你那婆娘生了个大胖小子!还不回去看看!”
屠山一听,心中大喜。胖墩墩的脸上立马笑成了花,看着着实有些滑稽。不禁说:“这么快啊!老子当爹了!哈哈哈!”
说完,屠山把手中的刀往案子上一扔,摊子也不顾了,拔腿便往回跑。跑到家时,屠山便看见接生婆抱着一个大胖小子,不停的向屠山恭喜。“哎呀呀,屠老板好福气,得了状元郎!前途无量呀!”
“看见这小脸俊的,日后可不比小姑娘还好看!”
屠山听的心里高兴,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上午做生意卖的几个铜钱塞给了接生婆。这下一屋子的人都开心的放怀大笑了起来。“同喜!同喜!”
但随后的几日,屠山又忧郁了起来。原因无二,屠山既然都当了屠户,就知道他斗大的字也不识几个。和自家婆姨商量来商量去,总起不出好听又牌面的名字。最后没法,只得下了血本,拎着几斤肉食和自家婆姨抱着孩子去到本村最负有学问的赵老夫子家请教请教。赵老夫子盯着屠山手中拎着的几斤肉食思考了良久,连他那花白胡子都捋了一遭又一遭后,才悠悠的说道。“你既想儿子考取功名,吃这笔杆子饭。这屠户的屠便要改一改,改成宏图伟志的图,既不失你的姓氏,又有志图高远的意思”在白石村这种困窘的小村,得亏有赵老夫子这文化人,不然父母念及贱名好养活,八成都是些小狗蛋,小泥巴一类的,没得姓名。所以下里巴人是没有阳春白雪那么多讲究的,姓氏嘛,改了便改了,只要娃娃往后的日子里能够一帆风顺。屠山一听,心想夫子就是夫子。这学问就是好,老子怎么没想到。便应声道。“夫子说的好!”
夫子接着又说道:“屠,图,嗯,就叫图希文吧,字无忧。希望这孩子在追求功名的道路上也能无忧无虑。”
“多谢夫子给娃娃起名儿,娃娃以后一定得管您叫老师。”
屠山夫妇一起道。屠山得夫子赐名后,满心欢喜的看着自家婆姨怀里的儿子。连忙把肉食还有早早准备的一吊子铜钱递给了赵老夫子,一边说道。“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一点点心意,还望赵老夫子不嫌弃。”
这时或是有感于自己身为夫子的神圣使命感,又或是欢喜屠山手中的几斤肉食和一吊子铜钱。赵老夫子云淡风轻而又不失威严的接过回礼,笑呵呵的说道:“客气!客气!”
自此,这世间便多了一个叫图希文的人。“希文!希文!老夫子叫你呢!”
少年顿时一惊,发现身边忽的窜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头上用红头绳扎着一个马尾,小脸说不上白,但五官精致,还有一点女孩子独有的雀斑。看起来很是可爱。麦子家是挨着少年家的,几步路的距离。她家是村里面的佃户,世代都是帮村里沈大员外家种地的。佃户这个行业,在这个农业为基础的时代也算是国家的基石了。而作为本村大户的沈员外,也不比县城里面那些老爷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就是吃喝不愁,有时还有闲钱去下下馆子,打打牙祭。“原来是你啊,麦子。吓我一跳。”
“夫子,我在!”
少年惊讶过后赶忙向夫子说道。“希文,你可知弱冠之礼的由来?”
夫子颔首道。少年思索了片刻道:“先生在上,弱冠之礼是指,男子二十,由长辈加冠三次,已示成年,可参政,可行军,亦可参加祭祀之意。”
“很好,冠者礼之始业也!那么麦子,你来说说何为及笄之礼?”
夫子接着转而向刚刚提醒少年的那位小姑娘说道。“女子许嫁,即可行及笄之礼。如果年许十五,即使没有许嫁,亦可行及笄之礼,已示成年。”
麦子不假思索道。“如今你们均已明理知义,先生亦没什么好教你们的了。希望你们以后更不得懈怠,要修身明性,立志高远,要以报效国家为己任。”
“你们挨个上前来!”
夫子朗声道。夫子站在一张临时摆设的桌案旁,正上方立着一张老子画像。意味着今天实在儒学之祖,老子的见证下完成成人之礼。桌案面下的少年们顿时激动了起来,知道老夫子要为他们加冠了。每家三顶冠帽可都是家里的自己的母亲熬夜缝制出来的,谁家都不想在冠帽上比别家的差。赵老夫子认认真真的挨个给少年郎们加冠三次。至于小姑娘们,则由村中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者代劳。每每一个少年在行礼,结束都会诚心诚意叫到。“谢夫子!”
赵老夫子渐渐地,脸上的笑容化成了一道道褶皱,越来越深。终于,折腾了好一会儿。所有的少年均已行李完毕。在赵老夫子不知情的情况下。一齐尊敬的跪拜下去,叩首道:“谢夫子恩德,教我们识文断字,破除愚昧!”
赵老夫子听完,很是高兴。高兴这么多少年人在经过这么他多年悉心教导后,今日终知识好礼。不像他们的父母亲那样,大字不识一个,永远困于劳作。他希望这些孩子们像雏鹰一样,有朝一日跨出去,跨出这个贫穷的村子,然后展翅翱翔在广阔的天地中。或许能完成他自己没能实现的梦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