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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圣诞之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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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人才公园和后海滨路之间,未来的后海总部基地一带是几处工地,以及大片等待建设的荒地。因为靠近闹市,所以不算偏僻。  雨天,晚上十点钟,两块荒地中间的一条不会有车经过的断头路边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Q5”。它没有打开车灯,它的雨刷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人在里面。  雨下得不大不小,前后左右的车窗一片迷糊。车里却轻声到若有若无地放着音乐。前排的两个座位都被放倒,司机位上躺着曾子健,副驾驶位躺着一个女人。  女人短发、瓜子脸、樱桃嘴,中国传统美女的形象。她正是两个月以前,曾子健在从深圳去长沙的火车上搭讪的那一位邻座女孩。她叫阿芬,其实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  曾子健再也约不出吴锦华之后,一时间觉得失落。他忘记了从始至终是他在选择方向。  人们常常难以预料在被选择的前路上将会有些什么?更难以知道在被放弃的路上将会失去些什么?这几年的曾子健,人生路上的岔路口不少,包括事业,包括生活。  他们家又在深圳投资了一个培训机构,教幼儿园小朋友和小学生的美术、音乐。  诗诗在打理这个培训机构。她的时间和精力,一部分在刚刚起步的培训机构上,一部分在家里那个永远活力无穷的“小神兽”身上。  她以为曾子健的全部时间和精力在他们战线漫长的各种创业项目中,以为他晚上的晚归要么是加班,要么是应酬。  阿芬的老公工作忙,经常出差,孩子有老人帮忙带,自己打着一份没那么忙的工,晚上有时间去健身房、去和朋友打麻将,岁月静好。  阿芬喜欢在“朋友圈”晒健身照,“打个胸卡”、“打个臀卡”什么的。曾子健每次见到她发“朋友圈”都会去撩几句。撩来撩去,约了见面吃饭。  吴锦华在离开中国的那个晚上发了一条消息给曾子健,通报给他自己的行踪。发完消息,她关掉手机,登上夜航西飞的航班,飞向新的未来。  曾子健回消息,得不到回复,发一堆没有意义的煽情话,如石沉大海。  他又失落,失落到失眠。晚上,静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诗诗均匀的呼吸声,想着与吴锦华的过往,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起床,他顿悟到自己的可笑,这样的结束不是很好吗?  他约了阿芬喝酒,然后,两个人去开了房。  十二月的这一天,两个人又约了吃晚饭。吃完饭,曾子健把车开到了这片荒地上。  他捡起自己的手机。刚才正和阿芬亲热时,张旺打过来两个电话,被他直接挂掉了。  曾子健和张旺一起买了刘老板的“彩票”。刘老板的公司注入干细胞项目后即将在美国证券市场的“OTCBB”板块上市,曾子健借了钱,贷了款,筹了两百万认购了刘老板的原始股。  他想等着上市,等着股票从“OTCBB”转板到“纳斯达克”,然后就落袋为安,兑现走人。  圣诞、元旦、春节快到了,张旺的堂哥“张处”答应帮他介绍一些红酒的生意。卖酒,当然要靠批发,靠集团消费。  他回拨张旺的电话。  张旺在长沙,问他:“忙什么呢?打你电话也不接。”

“在开车,深圳下大雨。专门找了个地方,停好车给你回过来。”

阿芬在旁边听着他撒谎,抿嘴一笑,摸到自己的手机,和出差在外的老公“微信”聊天。  张旺说:“我晚上和我哥哥吃饭,他讲你的酒今年可能没那么好做啊!”

“上次不是说问题不大吗?他怎么啦?”

“他没有怎么啦,环境有一点点变化。中央发了个‘八项规定’,要整风,公款消费是个重点!”

电话打完,雨小了,车灯亮起,雨刷刮起,车外的世界迅速变得清晰。他们的视野里一半是远处城市的繁华,一半是近处荒地的阴凉。  德国,杜塞尔多夫。  吴锦华的一部分时间花在“莱茵电信客户部”销售管理的一些工作上,例如督促大家规范市场销售从管理线索、管理机会点到管理合同执行的全流程管理;另一部分时间则跟着路文涛在跑无线网络产品的客户。  路文涛要她负责组织计划在新年假期之后召开的“伟中”与“莱茵电信”的“无线高层对标交流会”。  钱旦离开杜塞尔多夫的前一天几个人在莱茵河边的畅谈给了路文涛启发,他做了功课之后,约卡恩在他们的老地方,那家意大利餐厅“饭聊”。  这一次,卡恩点了一份墨鱼汁意大利面,路文涛仍然声称晚上不吃碳水化合物,仍然点了一份威尼斯牛肝。他的牛肝仍然被煎炸得黑了一点儿。  两个人看着对方盘子里黑乎乎的东西,互相嫌弃。  卡恩以为路文涛的体力和心力已经在当下的无线替换项目中燃尽,不料路文涛展望起未来电信通信网络与计算机技术的融合、电信通信网络功能的虚拟化,乃至网络架构的“全面云化”。  卡恩还记得几个月前在这家餐厅吃饭时,路文涛问他的问题,以及他反过来布置给路文涛的家庭作业。虽然路文涛对技术细节讲不清楚,但是观点正确、思路清晰、大差不差,算是作业完成得不错。卡恩欣赏他的学习能力。  卡恩证实了“惠逊”的雷奥妮确实是在与他探讨这些关于未来的课题,一旦电信通信网络设备从现在软硬件高度集成的各设备商的专用设备,演进到基于通用芯片、通用IT硬件平台、通用软件的更加开放的架构,主导着IT产业发展的美国公司将更有机会占据主导地位。  美国公司希望将来能以一种颠覆行业的方式重新回到几乎被几家欧洲、中国公司封闭的无线网络产品销售的“牌桌”。  卡恩为了打破垄断而坚决支持大规模引入“伟中”的无线网络产品,但他亦认为即使引入了“伟中”,当下全球的电信运营商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少数几家强势的设备供应商,他愿意推动未来建设一个更加开放的电信通信网络。更多有实力的乙方参与竞争,终归是甲方喜闻乐见的。  不过,卡恩的脑海里是一张由远及近的系统的蓝图,他认为电信通信网络与计算机技术融合、“全面云化”等概念离成熟到可以规模商用还有一定距离,是中长期规划,近期的重点仍然是基于传统网络的演进。  他俩接着讨论了一些近期的痛点,例如不仅“莱茵电信”,各运营商在德国的无线网络仍然存在很多盲区,尤其是有超过一半的楼宇室内的手机信号很差;例如客户董事会认为网络运营成本仍然偏高;例如对绿色节能的进一步追求。  与卡恩的“饭聊”之后,路文涛拉着张文华、杰瑞和总部研发交流,了解到针对客户的几个痛点,公司都已经有了解决方案或者是有了规划、路标,包括在IT产品及云计算解决方案上,包括在更小型化、更易于部署、更节能的无线基站产品上。  他们决定尽快邀请客户和“伟中”双方的高层、技术专家开一次“无线高层对标交流会”。  “对标”是一个在“伟中”与客户之间,“伟中”内部各部门之间经常用的词儿,简单的说就是“对齐目标”。  这次“高层对标交流”的目的就是把双方能“话事”的领导以及专家们拉到一起,就“莱茵电信”的痛点、“伟中”对客户的理解及对应解决方案充分讨论,形成共识。双方对齐目标,携手共进。  “伟中”希望这次“对标交流会”既要能促进明、后年的市场销售,又要能让客户相信在未来的中长期演进中“伟中”将继续是一个好伙伴。  对于“伟中”以及欧洲、中国的几家传统电信通信设备商来说,既不能因循守旧,等着将来行业被颠覆而自己被甩下车,又不能过于激进地去革自己的命,从而引狼入室,吞噬自己的市场份额。他们在和客户“对标”这张由远及近的蓝图时自是十分小心。  12月份对客户有个圣诞、新年假期,对“伟中”有年底冲刺等等,时间很紧。吴锦华要落实会议组织的方方面面,要推动会议材料的准备和评审,要与各方做初步的沟通、对齐,再加上手头上的其它工作,她的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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