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哥是个爱惜自己羽毛的人，不可能拎不清，”韩沉说：“但……我又听说我二伯真给他买了……一时分不清真假，才问了一嘴。”

“那他俩最后没房，不也订婚了？”

“不知道三哥他怎么摆平的，”韩沉蹙眉，发出浓浓一口叹息，随后他又揉揉眉心，“他俩订婚后，对外就和已婚夫妻没差别，又是机关单位的，闹出点什么矛盾，只能等着众口铄金，被人戳脊梁骨。晏以䜣又是个大小姐脾气，根本不考虑我三哥的处境。”

“晏以䜣也是机关单位的？”

“在一个农学研究院做农业政策研究的，她还在行政单位挂职，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那她来东江是……”“谁知道呢，”韩沉说：“早先听说，那个研究院，里面多数人都是沪市领导的亲属，看着整天搞什么政策研究，全国各地跑，去调研，实际……就是公款旅游。他们去的，也不是偏远山区，更不是最基层的农户家，他们专去那些地方上有名的产业园区参观，说是参观，园区的领导哪次不好好招待？临走顺带还能免费带走当地一些特产。”

“连吃带拿么。”

“差不多。”

周沫也是头次听说这种事。对于这种行为，周沫心说，但凡自己掏点钱买，可能也不会让人觉得尸位素餐。两天后。周沫刚结束线上的培训课，关掉钉钉。电脑屏幕上跳出沈青易的消息。她在组里的大群里发了通知。大意是，骨科顾主任手里有个交班系统要开展，但是组里都是大夫，看病大家没问题，和科技公司商量系统的“需求”时，对方很难理解大夫的需求，大夫也不了解系统构建，交流起来，代沟挺大。沈青易之前做过数据库构建，还参与过诸多卫生平台建设，甚至东江的妇幼云平台，还是沈青易和她在妇幼口的同学一起撰写了项目申请书，找公司一起搭建的。在这方面还算有经验。骨科的交班系统使用范围仅仅在骨科内部，远没有妇幼云平台那样复杂，对沈青易来说不是难事。或者说也过于简单。但顾主任都开口了，沈青易不能推脱，只好在群里@刘凯，由他出面，做个中间传话人，将大夫的“需求”转述给做系统的公司。效果类似于，大夫说要加个添加显示某种检查结果的窗口，刘凯就会转述给对方公司，某种检查是否有参考区间，或者单边设限，异常值过多少算异常，再或者检测项目是否需要设二级窗口，电子报告和检查结果是否可以合并在同一个窗口上。隔行如隔山，对于不相干的两个行业，合作起来，确实有困难，这时候就需要刘凯这样，既有医学背景，又懂一些数据库和可视化相关知识的人。单一学科的发展，已经进入瓶颈，就目前的学科分类而言，单一学科的再深耕对科技进步的推动作用已然不大，跨学科是未来学科发展的大趋势。周沫就读的专业便是其中之一。尤其是集合了数学、信息学、计算机科学、生物学等多种学科的专业，才刚进入蓬勃发展的阶段。复合型人才更是市场上的稀缺资源。目前项目还处于探索阶段，顾主任刚提出了构想，虽然这提议也和姚院长做过简单汇报，那边基本持支持态度，但项目正式开展，还需要走正规的申请审批流程。项目计划书是必须要写的，这件事自然而然也落在韩沉身上。顾主任能给韩沉的支持，目前只有托沈青易找了个刘凯，帮忙在专业问题上润色一番。刘凯一听要和韩沉合作，高兴地神采飞扬，他还自告奋勇，问沈青易：“要不要直接去东大一院找韩沉哥，我就在他办公室帮他写。”

沈青易：“人家还要上班呢，你跑去干嘛。”

刘凯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兴头瞬间偃旗息鼓。沈青易：“人骨科很忙，这种事基本都是下班或加班搞的，先等韩医生那边出个初稿，你帮忙把系统平台的相关的表述过一过。顾主任那边说了，给你开劳务。”

“哇，”赵晓霜羡慕地要命，“老师，我什么时候有私活可以做？”

“等着吧，”沈青易说：“下一届新来的师弟，交给你带。”

“那敢情好啊，”赵晓霜求之不得。沈青易笑笑，将手里的文件交给周沫，安顿说：“这是我当初搭建云平台的时候的项目书，估计韩沉没搞过这类项目书，你复印一份，拿给他参考一下。切记，这东西不是我一个人的成果，一定不能有电子版。”

周沫眼神闪过一丝惊喜，“知道，谢谢老师。”

没想到沈青易支持力度这么大。当然，关于沈青易不让扫描电子版，她也能理解。这东西本就是沈青易和妇幼中心的主任一起合作的，而且妇幼中心那边占大头，这种资料虽谈不上秘密级别，但终归不是沈青易一个人的成果。借给相熟的私人参考一下还行，扫成电子版，万一被传出去，就不好了。每个生产知识的人，都应该对他人的知识成果保持尊重。这难免让沈盼想起，以前上基础课时，很多讲课的老师都不愿意留自己的PPT，因为那是他们的成果，其中很多图片和内容，课本上没有，被学生拷走，相当于自己的成果免费被散出去。更过分的是，那些课件被上传到某度文库和道客粑粑，变成收费文件，而原始作者却没有一分钱收入。饶是这样，还是有不少同学，或真或假以学习为借口，去拷老师的课件。逼得老师没辙，只能做两份PPT，一份讲课用，一份专给学生“学习”用。沈青易走后，周沫去隔壁屋复印文件。赵晓霜跟在她身后，非要和她一起。“干嘛？”

周沫看她一眼。赵晓霜嘻嘻一笑，问：“沈导这算不算——爱屋及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