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会写，”韩沉放下饭碗，“就是不想写。”

“哦，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我妈，”韩沉满脸怨气，“凭什么四哥没被罚，就我被罚了？”

看着韩泽被三伯母护着，只在韩鸿德面前挨了两句骂，就不了了之，自己则又挨饿，又要写检讨，他觉着不公平。韩济却笑了，他拎起钥匙在韩沉面前晃了晃，“你觉得，这是谁给我的？”

韩沉这才发现端倪，“我妈？”

韩济不答反笑，“虽然大家都说你年纪小，不懂事，但——韩沉，你该懂事了。你这样，让五婶很为难，五叔不在，没人护着她，爷爷的脾气你知道，你没发现，但凡你犯一点错，真正受惩罚的人是五婶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韩沉彻底醒悟。自己的行为给母亲梁辛韵带来多大的困扰。其他几个兄弟爱不爱惹事都是其次，就算惹了事，爷爷要训斥，他们的父母都在，说母亲教育失职，连带着父亲也是失职的。韩沉不一样。他爸爸不在场，韩鸿德任何指责和训斥，都是梁辛韵一个人承担，没有人和她分担。其他伯母就算惹韩鸿德不满，回了家自有老公安慰，起码心里也好受一点。梁辛韵不一样。她只有一个人。这些点拨外加推心置腹的话，只有韩济对他说过。韩沉的印象里，韩济一直是个妥帖且温柔的人。对他也一直不错。现在也是。“周小姐做什么了？”

韩济突然问。“嗯？”

韩沉没反应过来。“晚饭，她做什么了？”

“包子，粥，小菜，”韩沉说：“准确地说，就煮了粥，不过不是白粥，是南瓜粥。包子是外面买的，小菜是她妈妈腌制的，味道很好，有机会你也尝尝。”

韩济淡笑一声，“看来和周小姐一起生活，很愉快。”

韩沉也发现自己提到周沫，不自觉话多了起来，竟还如此详细给韩济说一堆没营养的废话。被韩济一问，韩沉竟然觉得有点羞涩。“她要是家庭条件再好点就好了，”韩济优雅地切着牛排，轻轻叉起一块，细嚼慢咽。“现在这样就挺好，”韩沉说。韩济蓄着笑，没再多说，“你回家，带她？”

韩沉原本惬意的脸色瞬间凝滞，随后又凝重起来，“我想带她一起回去。”

“最好别，”韩济说：“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先和爷爷缓和关系，他要原谅你离家出走，再和他商量周姑娘的事。”

“我想想。”

“你也可以带她去帝都，正好在那边转转，十一放假了，就当去度个假，别急着带回家，”韩济建议。“嗯。”

不得不说，韩济的提议真不错。韩沉从细思中抬眸，“你呢？什么时候回家？”

“再等等，”韩济放下手中刀叉，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不是很想回去，这一回——怕是没自由了。”

“给你安排了什么工作？”

“纪检。”

韩沉没觉得有太大意外。韩济能来东江处置冯朝，大概率就是纪检没跑了。“挺好的。”

“没当老师消闲。”

“总要有所取舍，高升和闲暇本就是只能二者取其一。”

“现在突然觉得，还是当老师好呢。”

韩沉望着韩济轻松惬意的笑面，也分不出韩济说这话，是真是假。他换了话题，问：“今天的谈话，能告诉姑姑？”

“随你，”他又喝一口酒。“等她问再说吧，”韩济怕提前透露，影响韩济十一后入职。毕竟冯朝的案子还没调查完。说不定后续还能挖出来什么，有些消息透露过早，恐打草惊蛇，让那些没被挖出来的人提前知晓风声就糟了。韩济酒足饭饱，看一眼时间，已经过十一点。“晚上还回去？”

韩济随手指了旁边，“那边还有一间卧房，你可以……”“不了，我得回去，沫沫还在等我。”

韩济无奈一笑，“这位周姑娘让你改变不少呐，以前你可一点不会关心人，也不会关注别人的想法，现在——你变了。”

韩沉说：“我知道，我自己能感觉得出来。”

韩济：“突然觉得，你来东江或许不是件坏事。这才半年多时间吧，你就变了样。”

韩沉：“不是半年，是十年前。来东江上高中，遇到周沫之后，我就变了。”

陪她当街吃串儿，陪她买海报，陪她做坏事瞒着家长……她哭，他会心疼，她难受，他也跟着难受。从周沫身上，他体会到了什么是关心则乱，感同身受。有周沫在，他更容易体会到别人的感受。韩济微怔，望着韩沉的目光似有出神，他随即不解地笑说：“我没爱过谁，不明白你说的这种改变是什么意思，但总体看上去，还不错。”

都说爱情使人盲目，似乎也不全是。韩沉对周沫坚定让韩济吃惊，同时韩沉的改变也让韩济意识到，所谓爱情，似乎也没那么让人不屑。“如果你没结婚，我一定祝福你，愿你找到所爱之人。”

韩沉说。“我结婚了，也不需要爱情，”韩济笑说。“不是每个人都需要爱情，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爱情，所谓爱情，本就有稀缺性，如果遇到了，就当是上天的馈赠，要好好把握。我确信我这辈子就是爱周沫，所以我不想也不会放开她。”

“你要把这些话也一并讲给爷爷听？”

“是。”

“你加油吧，”韩济说：“虽然我不理解你，但我还是私心支持你，谁让你是我兄弟呢？”

“谢谢你，二哥。”

“不用客气，不早了，回去吧，你的周姑娘该等急了。”

“嗯。”

韩沉起身道别。韩济突然想到什么，问：“对了，齐潭和周沫，怎么回事？他俩没问题吧？”

“没有。”

韩济惊讶，韩沉竟然回答的如此干脆。“他是周沫的前男友，我离开东江三年后周沫认识了他，因为齐潭要去帝都读研两人分道扬镳。”

“原来是这样，”韩济笑说：“这个齐潭，是你五哥的手下败将，竞争上岗失败，他才回的东江。你要是觉得他让你不痛快了，和你五哥打声招呼，他肯定有办法拿捏齐潭，再不济也能给齐潭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