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峰走上赛场，运了两下球，笑着将球传给他。顺带还打趣说：“投个篮？”
眼神中全是玩味。在场的打球的兄弟都心知肚明。在球场混迹的人都有一种默契，但凡哪个兄弟的女朋友来了，今天球场的主角肯定是那位兄弟。其他人都会给那人打配合，让那位兄弟出尽风头，好在女生面前有个好表现。今天，所有人要配合让其出风头的人，必然是段峰。只有他一个人带了“女朋友”来。王大夫将球扔给段峰，让他投篮，也是想让他在苏佩珊面前“秀一秀”。还没开始，大家都各自拿着篮球把玩，找手感。打篮球也讲手感和球商。球商是天生的，手感是随机的。球商高的人，脑子里随时都能描绘传球路线，甚至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球商这东西，就是天赋，后天再练也练不出来。手感还能在开赛前找一找，尤其对于承担队伍得分利器和投手的人来说，如果手感到了，基本投一个就能进一个。更夸张的是，如果三分球今日手感好，简直是队伍得分大杀器，一投一个准，分分钟甩开对手。不过东大一院的队伍里，还没有太出色的三分投手，基本都靠前锋上篮得分。段峰之前被人称为“二分王”，言下之意是，但凡是二分球，他基本百投百中。不过现在有了韩沉……他二分王的称号，有点保不住。提到韩沉……王大夫往场外看一圈，韩沉似乎并不着急上场，反而走去了钟致丞所在的休息长椅那边。彼时，钟致丞正在低头看手机，察觉韩沉过来，他抬眸。“有事？”
“有点，”韩沉面色紧绷，随后他转身对王大夫打声招呼：“王老师，你们先打，我和钟老师说几句话。”
王大夫比个“OK”的手势。篮球场上，比赛随着一声哨响正式开始。篮球场下，钟致丞收起手机，“有什么事要谈？”
韩沉思考片刻，问：“想打听一些消息。”
钟致丞好奇：“哦？什么消息？”
韩沉：“你在东大一院，工作多久了？”
钟致丞：“八年吧。怎么了？”
韩沉：“够久。”
钟致丞笑了，“想问什么？”
韩沉：“我才来这里不到一年，对医院的派系关系不怎么了解。就想问问，顾主任……和姚院长关系到底怎么样？”
钟致丞：“你跟着顾主任都快一年了，还看不轻？”
韩沉：“看不清。我道行太浅，有点直觉，但又怕不准。”
钟致丞：“你的直觉是什么？”
韩沉：“骑墙。”
钟致丞微微勾唇：“那我也给你透个底……最近……姚院长的注意力都在心外科。”
韩沉拧眉问：“因为心外一向是院长的后备科室？”
钟致丞：“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你们顾主任和心外的姚主任，谁更有可能是下任院长人选？”
韩沉登时陷入沉默。他以前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上面领导升迁与否，和自己关系又有多大，怎么算，院长的位子也落不到自己头上。无官一身轻，韩沉向来是这个想法。然而经钟致丞点拨，韩沉觉得，院内领导层变动，怎么可能对他们这些科室的中坚力量没影响。就拿院长候选人一事来说。到时顾主任万一当选院长，骨科大主任的位子就空了，自然要从骨科三个副主任里提拔。一层层往下走，骨科副主任的位子也会空一个……如果当初韩沉只是想离开帝都，随便找个医院挣点钱，混混工作经验，这些事他完全没必要考虑。可他已经决定将来要在东江生活，这也意味着，他必须得对这些事上心。然而在一院扎根不久的韩沉，无法对院内领导之间的关系了如指掌，这一切便无从下手。钟致丞在一院工作八年，显然对一院的事了如指掌，加上他并不对这些升职加薪以及院内政斗相关的事感兴趣，这也意味着，他们没有利益冲突，自然是最佳的打听对象。“你觉得……心外的姚主任和顾主任……谁机会大一点？”
韩沉问。“姚主任可是姚院长的弟弟，再加上……心外还有个陆霆川，要是姚主任再不往上走，怕是陆霆川都要赶上他了。今年心外可是要退不少老大夫，其中就有一两个副主任。陆霆川现在背靠白崇明教授，又是心脏移植中心的主任，职位上已经和姚复升平起平坐了。姚复升再不升，真要被陆霆川甩在后面。”
韩沉微微攥拳，“他可真有本事。”
钟致丞笑问：“你说陆霆川？”
韩沉：“嗯。让人刮目相看。”
甚至，他自认没有这种本事。钟致丞：“陆霆川可是从学医开始，就胸怀野心。他父亲是东大一院上一任院长，因为和姚复光两人斗法，硬是被姚复光拉下去的。想必陆霆川心里也含着一口气呢，所以从学医开始，他的目标就只有一个。”
韩沉怔住，虽然之前也听过不少传言，说陆霆川有当院长的野心，但现在从钟致丞口中听到确定的答案，还是让人有不小的惊讶。从学医的那时候开始……那才多大啊……成没成年还不知道呢。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明确的目标和野心，实属不可思议。要知道，他上头还有姚复升和姚复光两人压着呢。韩沉：“真让人自惭形秽。”
钟致丞：“佩服他可以，但别太过羡慕他。他的本事，也是十几年慢慢积累起来的。你才来一院多长时间，不适应很正常。这里不比帝都，那边靠硬实力，这边嘛……说白了，就看出身背景。陆霆川他父亲虽然下台了，但他爷爷曾经是东江医疗口的一把手。再落魄也有家族余辉罩着，差不到哪儿去。当然，也不能否定他自身的本事。”
韩沉：“如果是他，在面对我所面对的问题时，必然是游刃有余吧。”
钟致丞：“这我就不清楚了。论科里的明争暗斗，还真没人有陆霆川的道行。咱们能保证自己跌进别人设计的坑里就算好的，陆霆川可是会给人设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