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参加刘姨葬礼的人不多,除了那为有着陌生脸孔的男人说是刘姨同父异母的弟弟而外,在场的,几乎是安想熟悉的人。立扬和费妮随后到的,说是来的路上堵在了桥上,所以才来得有些晚。费妮一见到安想立刻将她拉到了一旁僻静的角落,询问,“你真的是决定好了?”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安想,那眼神,似非要将安想的内心看得明明白白不可。安想没说话,抿起的嘴角有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费妮继续道,“如果是因为小远,你大可不必嫁给他的,总有其他方式可以报答的啊。”
“不是因为小远。”
安想皱了皱眉,视线不自觉的看向一旁静静的韩孝。他穿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一如过去那般,全场都是焦点,所以身边总被人层层围绕。好比眼下,明明来的人不多,却差不多都围到了他的身边。而他,低垂着眼眸,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全程静静的,只是偶尔表示认同或表示不认同的点点头或摇头。她看得出神,他却似乎有所觉察,丝毫没有预兆的猛然抬头朝她看了过来。突如其来的对视,他的眼神深邃得可怕,像是一个汹涌的漩涡,随时要将她整个人都卷进去。她有些仓促的收回目光,却无法掩饰狼狈。她觉得自己的反应可笑,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怎么了?”
费妮看她脸色微微的苍白,便顺着她方才的视线看了过去。而她不过是刚转过头,韩孝已经站在离她们一步之远的地方。“呵呵,韩总,那个,我去找立扬。”
费妮很识相的给两人腾出独处的空间。安想心头一惊,伸手拉她,却扑了个空,然后只看见费妮给了她一记自求多福的眼神,之后便不再管她了。论坑友,还能有比费妮还敬业的吗,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就是看见韩孝就尴尬得无以复加吗。心里懊恼,但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毕竟,她不是那个喜形于色的安想了,傻过了,总会长大的。过去是因为有他宠着,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快乐像个孩子,可现在,她不但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两个孩子,所以怎么能够还是过去的模样。“你订婚了?”
韩孝明知故问。安想不自觉的缩了一下手指,片刻,露出坦然的微笑,礼貌而疏离的语气说道,“对啊。”
她觉得,她应该笑的,可是脸颊僵硬,所以咧了半天嘴角也没能成功的笑出来。但好在,她的面无表情能更好的掩饰她的内心,能够将她对他仍残留的那么一丁丁在乎藏起来。“恭喜。”
他有着短暂的沉默,而沉默中,安想竟有所期待。她期待他说些什么呢,她也不知道,但绝对不是现在她听到的这一句。所以,她的心口微微的泛酸了,有些失落。期望,是什么,一文不值,却是很好的自我打击和自我贬低。安想觉得自己或许至始至终在韩孝的面前都是一只卑微的蚂蚁,或者宠物。否则,他怎能表现得如此平淡。心爱的女人,将要嫁给他人了,但凡他对她还有那么一丝情感,也不该是如此的。心凉比心碎,并好不了多少。“谢谢。”
她觉得自己的牙关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结束了这似乎没有什么必要的对话,两人最后只剩下沉默。那种沉默,几乎让空气都凝滞了,因此,安想的呼吸变得沉甸甸的。“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失陪。”
韩孝忽然开口将沉默打破。安想抬眼,微微错愕,但很快恢复自然,朝着他礼貌客气的点了点头。如果问他们之间的感情还剩什么,最熟悉的陌生人算不算。虽然他们比陌生人要好那么一点,会礼貌的对对方微笑,会客气的问一声好,但实际呢,他们的故事已经不知不觉的散场了,不是吗。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却没有一场分离会让她觉得如此疼痛,如此刻骨。看来,她是真的要死心的。努力的仰着唇角,安想笑得悲壮、惨烈。这是最后一次为他心疼。她默默的告诉自己。安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她的肩头一沉,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当安跃收回手的时候,他的外套留在了她的肩上,有淡淡的温暖的味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安跃故意仰着笑脸,故意不追究她凝望着那走远的背影时流露的伤感。看吧看吧,他的的确确比韩孝更为适合自己。有那么一秒,安想心头的背上泛滥成灾,因为韩孝的决绝,也因为安跃的温柔迁就。“我在想晚上吃什么。”
她抬起眼睛,轻轻投入他温暖的眼眸,试着接受,试着习惯,试着换一个人厮守,尽管她现在不爱,可以感情,不是可以培养的吗。费妮曾这样告诉过她。“不减肥啦?”
安跃温柔的揉乱她额前的碎发,澄澈的双眼尽是宠溺。“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安想异常认真的回答。人是铁饭是钢,她又不是自虐狂。再说了,谁规定减肥就不能大吃大喝了。夜里,立扬和费妮先离开,走的时候顺便带走了安跃。安想感到十分无奈。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费妮想玩什么,可把她留在这儿事情就能有转机了吗,不可能。只是,安跃的表现让她感到奇怪,他竟然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要留下来,他竟那样心甘情愿的跟着费妮他们走了。“我一会儿送你回去,放心,不会吃了你。”
韩孝无声无息的站在她身后,吓了她一跳。这个人,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吗。安想真想知道他大脑的构造是什么样的,也想知道,他……被自己不由自主的想法吓住,安想有些懊恼。她现在是怎样,还在抱有希望吗?安想你醒醒吧,你是即将成为安跃的妻子是人,怎么还能对别的男人念念不忘。心情沉甸甸的,自责和内疚将她压得喘不过气,她觉得自己应该离韩孝远一点。“我先进去了。”
她说话的时候刻意表现得冷漠,刻意不去看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