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些杨女士确定自己的女儿脑筋出了问题，换平常她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脑子进水了？”

“没有，我清醒得很。我等一下就给老师打电话说我不回去了。”

“我看你不是脑子进水了，我看你疯了。”

“随便你怎么说，我已经决定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会给你带几套换洗的衣服。”

莫菲很冷静。“不是，你来真的啊，不是，我说你……”莫菲不听她在后头叫唤，走了出去，回家捡了几套衣服重新回到医院里。晚上，她在病床边搭了张简易的折叠床就睡在旁边。病床上的杨女士被病魔折磨得睡不着觉，也就是从傍晚开始，她开始变得虚弱起来，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极快地消耗她的能量。怕吓着她，杨女士一直在压抑自己的痛苦，莫菲心里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更加自责，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杨女士身边，问，“很难受吗？”

杨女士睁开眼来望着她，“是啊，老不中用了，脑子扯着疼，感觉呼吸不上来。”

她是脑瘤，莫菲一直没想明白，她怎么无缘无故地得了这个病。“这样好点吗？”

莫菲一下一下地帮着她顺着胸口。杨女士笑了一下，“好多了，我们家菲菲也有疼人的一天。”

莫菲撒了一下娇，“我一直都很会疼人好不好。”

“是，是，菲菲打小的就会疼人，小学三年级就开始学会做饭，每天放学回家做好饭就到厂里来给我送饭。厂里的人都在说你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我这个妈妈，以后长大了一定让我享福。”

“这么老远的事你还记着。”

“记着，是我没本事，打小我们家菲菲就跟着我吃苦。”

“不苦，只要跟你在一起从来都不苦。”

杨女士摸了一把自家女儿的脸，她没本事，年轻时候在工厂里做手工活养家，她这个女儿从小学三年级开始便被逼着学会了独立，学会了照顾自己，顺便着还照顾起了她来。所以这个女儿小小年纪，就竣工了一颗完整坚实之心，几乎不向她撒娇，这会儿难得露出了一丝小女儿的神态，看着实在珍贵。“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啊，可是你的话剧社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有点起色，要是在这个时候放弃了，我都替你不甘心。”

她任性得像个孩子，“不要了，我只要你，没有什么比你重要，我不要再跟你分开。”

“可是，妈这个病……妈是知道的，留不住。”

见面以来母女俩都在极力绕开这个话题，好像只要不提及，就不会发生似的，兜来兜去，还是回到事情身上去了。“我不要，我不要……”她哭了，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像个任性的耍赖的孩子。伸出手去将她抱住，像小时候那样安慰着她，“傻孩子，妈就算想留怕也留不住，妈只希望我走了之后你能照顾好你自己，之前妈一直想着你能找个好归宿好好照顾自己，这样我也能放心些，后来我也想通了，只要你自己喜欢，无论怎么样都是好的。我就不逼你了。”

被抱在怀里的莫菲早已崩溃，“不要，我不要，你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没有了你我该怎么办，这世上就剩我一个人了。”

“傻孩子，你怎么会是一个人，你身边有爱你的朋友，爱你的老师，爱你的同事，他们都会在你身边。”

“可是没有你，可是没有你……”虽然父亲去世后，她也知道生老病死是必然的事，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没有了母亲，连家都没有了。“我就是怕你会这样，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