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痛得哇哇叫，脸上瞬间疼出冷汗来。校园里的许多学生纷纷驻足，视线投了过来。方长满肚子的火得到了发泄，心情畅快了许多，松开了手，说：“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谁抢你女朋友了？自由恋爱懂吗？”

男生捂住自己的手指，冷汗淋漓，说：“姓方的，算我瞎了眼，居然把你当兄弟，你却趁人之危！人在做天在看！”

方长上前一步，问：“你有种就把话说明白。”

男生连连退后好几步，说：“你等着我，我迟早来找你算账。”

说完他就跑了。方长心情舒畅至极，笑道：“没用的东西。”

粱飞鱼低着头看着他。方长走到粱飞鱼身边，问：“刚才这男的谁啊？”

粱飞鱼吃惊地问：“你不记得了？”

方长讪笑道：“啊，我最近记忆好差，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

粱飞鱼小声说：“这你都不着记得了？你在演戏吧……”方长说：“我演什么戏啊，的确是不记得了。”

他在心里吐槽今天的游戏系统，怎么不发送相关角色信息了？看来今天的营业人员是个新手，业务还不熟练。粱飞鱼问：“你真不记得了？”

方长说：“我骗你干什么。”

粱飞鱼小脸微红，说：“他是颜凤啊，你的高中同学，也是你的大学学长。你发烧了吗？”

方长问：“我的高中同学怎么是我的大学学长？”

粱飞鱼用审视的眼光打量方长，说：“你高中复读了一年，当你读大一的时候，他已经读大二了。所以他是你学长。你都不记得了？”

方长终于收到了系统传递过来的信息，说：“啊，我想起来了，在跟你谈恋爱之前，你是跟他在一起的……后来颜凤去别的学校读研了，咱们就在一起了。”

说到这，方长大为尴尬。没想到方正是横刀夺爱。怪不得颜凤过来指责自己抢了他的女朋友。粱飞鱼说：“其实我在网上早就跟他说过了，他就是不信，说我在说气话。今天他跑到学校来胡闹。唉，这事儿不怪你，只怪我当初没有把话说清楚。不过你今天很MAN啊。”

方长暗叫惭愧。在现实世界里，他可一点都不MAN，只能在游戏里装装逼，然而这正是虚拟人生的魅力所在。方长大手一挥，说：“我找机会跟他喝几杯酒，啥事儿就都解决了，不用担心。”

粱飞鱼挽着方长的胳膊，说：“我觉得你跟你以前很不一样了。”

“是么……”方长担心粱飞鱼猜出真相，但是只要他不明说，粱飞鱼就怎么都想不到她自己只是个虚拟人物。而在方长的心里，粱飞鱼这个虚拟人物的魅力比潘彩虹这个真实女人的魅力要大得多。要是潘彩虹和粱飞鱼一样充满活力该有多好？如果粱飞鱼知道她所处的世界是假的，她的人只是一堆数据而已，她会怎么想？数据会有感情么？应该有，粱飞鱼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感情和情绪都是真的。方长能够感受到，能够触摸到。当粱飞鱼知道真相时，肯定特别痛苦。方长不忍心看到那一幕。当然了，他不会主动戳穿这个世界看似坚固的真相。粱飞鱼喃喃自语一般，说：“其实，我觉得好多人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有时候觉得不太真实。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当你回想你自己的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身影自己说话的声音有点陌生？”

方长试着去思考这个问题，回想自己的模样，一会儿出现自己的脸，一会儿出现方正的脸，不由得有些恍惚。他说：“好像有一点。每个人不是有本我、自我、超我嘛。当你回想自己的时候，说不定就是超我在回想本我。”

粱飞鱼嘟了嘟嘴，说：“好复杂，不想了。小吃街新开了一家烧烤店，我们去尝尝鲜吧。只点一点菜，哈哈，多了吃不起。”

方长的心情又愉快起来，说：“好啊，走吧。”

吃饭的时候，粱飞鱼又聊到方长性格上的变化了。方长担心她胡思乱想戳到事情真相了，就故意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了。粱飞鱼心思简单，也懒得去想了，反正男朋友对自己好就行了。校园生活无限美好……方长在虚拟人生里又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八天时间。在这八天时间里，他仔细地享受地粱飞鱼对他的温柔体贴，勇敢地释放自己内心的想法。遵循内心的想法，做真实的自己，真的是爽快至极。在现实世界里，他只能隐藏真实的自己。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喜欢粱飞鱼，真希望这辈子都和粱飞鱼在一起，这辈子都生活在游戏世界中。但是他知道不可能。他之所以敢完全地释放自己，是因为这是游戏世界，可以不顾及任意妄为带来的后果。如果真的永远生活在这里，他就得掂量自己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可能来到的后果。那就和真实世界没有区别了。举个最极端的例子，在游戏世界里，他敢一言不合就打架。在真实世界里万万不敢。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短暂。他的美梦终究是醒了。躺在床上，他的意识一片模糊，觉得自己还是在虚拟人生的游戏当中。而眼前的仪器提示他身在何处。体验舱里十分安静，他盯着天花板，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聚焦。这次花了半个多小时，他才区分开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当他从体验舱里出来的时候，居然看到保险公司的董事长从另外一个体验舱里出来。他下意识地喊道：“董事长，早上好。”

董事长看到他，朝他微微一笑。方长认识董事长，董事长可不认识他。他认为只有烦恼多的人才来玩虚拟人生，用来逃避现实。没想到董事长这样身价不可估量的人也来逃避现实。成功人士也有自己的烦恼啊。他想。他望着体验店的大门，一时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保险公司不想去了。他的保险业绩实在太差，而且他这种业务员虽然做的是保险公司的业务，但，不是保险公司的正式员工，因为没有签订正式的劳动合同，只能算是代理关系，代理着公司的销售业务。不用签订劳动合同，就不必像对待正式员工那样对待业务员，不用买五险一金，可以节省不少的成本。如果业务员业务做得好，公司自然高兴。如果业务员业务做得差，公司也没多少损失，顶多是白开了几次会而已，再招新的业务员就行。反正方长这样的业务员不管有没有卖出去保险，方长自己和亲属都买了不少，公司从他们身上赚到了钱。有的业务员撑不下去了，就会自动离开，公司再去招人就行了。新来的人又自己买保险，发动自己的家属买保险。等他的价值榨干了，公司再招人，如此反复。方长算是明白了，保险公司每年都大量招人，就是这些原因。他下定决心要离开保险公司。可是去哪？联系以前药店的领导吗？领导怎么看自己？当初他不顾领导的苦苦挽留，毅然而然地离开。现在领导会不会嘲笑挖苦自己？回家吗？和潘彩虹的冷战还未结束，在家里的心情比在外面的心情还要沉重。他突然生出浓烈的孤独感。突然，他听到艾奇的声音。“又体验了一把，爽不爽？”

艾奇笑道。原来艾奇来值班了。方长说：“爽是爽，就是太短了，还没玩够呢。我想再玩，可是没钱了。”

艾奇说：“那就努力挣钱嘛！人嘛，只要不死，总会出头。”

方长随口问：“你们这生意不错吧，我看我们公司的董事长也来玩了。”

艾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还行吧，现在开了好几家分店。有的客户直接把设备买回家，自己在家玩。但是这套设备有点贵，买回家也很占地方。大多数人都是来店里玩。一般情况下，我们都设定的是八小时，就是晚上睡觉的时间。有的人玩得不愿意醒过来，我们还是叫醒他。免得他耽误工作。”

方长精神充沛，赞道：“你们还是挺贴心的嘛。”

“哈哈哈，才没有那么高尚。要是他们影响了工作就影响了收入，收入少了来我们这玩的次数就少了，总的来说还是我们亏。所以要长远打算，合理安排游戏时间。““有道理。可持续发展。”

“不过，最近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啊，啥麻烦？”

“我们一直和网友app的老板徐哲合作。徐哲给我们提供AI的技术支持，所以我们模拟出来的场景才这么真实。但是徐哲昨天被人谋杀了。”

方长悚然一惊。徐哲之死！他是最大的嫌疑人！“唉，我们少了技术支持。唉，不过徐哲得罪了很多人，有很多仇家，我们也预料到过他会被人整。”

艾奇有些伤感。方长很细心虚，因为他可能就是艾奇所说的仇人。“你知道他有哪些仇人不？”

方长试探着问。艾奇瞅了方长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我不敢说知道，只能猜测。但是无凭无据，不能信口开河，万一得罪了人，说不定我也要横死在自己的车里。”

方长更加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