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面色不佳地端坐于高位,底下的祁国公与澹台琰依旧站着。祁国公心神不宁,惴惴不安,此刻强装镇定。反观澹台琰一脸淡然,置身事外。好像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在这里充数的。底下的俩人皇上现在是哪一个都不想看见,却只能坐于原处等着东西被取来。过了不知多久,大殿殿门处终于出现两道身影。钱公公手中捧着东西匆匆而来,沐风随着抬步走进。在来到澹台琰面前时沐风立刻停下。澹台琰侧目,只见沐风微微点头。沐风敢确定,这账本绝对不是真账本。澹台琰心中有数,一旁的祁国公却是紧张至极。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钱公公手中的东西而动,那账本离皇上越近,他的心便攥得越紧。“皇上,东西取回来了。”
皇上目光扫过祁国公,随后才抬手将那几本册子拿到面前。见账本被打开,祁国公只觉得呼吸一滞,大气都不敢喘。大殿之内安静到落针可闻。澹台琰淡淡抬起眼皮,看着正在翻看账本的皇上。皇上的面色极其难看,翻页的手微颤,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惊的。“混账!”
一声怒吼响彻大殿,祁国公立刻跪下,提心吊胆,低头不敢言语。皇上似是看不下去,抬手大力地将账本合上,随后猛然拿起桌边砚台朝着底下砸去。砚台不偏不倚,直直地砸在祁国公的额角。“砰——”砚台应声落地,祁国公也觉眼前昏花,眼角似有温热缓缓滑过。看着跪在地上的祁国公额角流血,皇上依旧不解气,抬手将账本拿起。“这里面,”皇上气得不轻,手中的账本都在颤着。他抬手重重地指在账本上,眼底厌怒之色不断翻涌,“笔笔挥霍,数额巨大,令人咋舌!”
怒斥过后,账本就被甩到了祁国公的面前。祁国公强撑着没让自己露出破绽。皇上只说挥霍巨款,那这便不是真账本。他到底还是相信祁鹤云,信自己的长子能将事情处理妥当。“继续查!”
钱公公立刻应下。他现在可不敢触霉头,只能赶紧翻看着剩下的几本。大多记载的都是正常的,其中有十几笔巨款记载,目前看来并无其他异处。钱公公就这样翻下去,直到他看到其中一本上写的两个字。火药……钱公公心中颤了一记,赶紧将那账本递给皇上。皇上见到那记载购买火药的账目,又看到后面跟着的名字,顿时气极反笑。“火药两石,寻买之人……”皇上冷然笑着,意味不明的目光从祁国公身上掠过,随后才说出那人的名字,“祁,鹤,萧。”
听闻这名字,祁国公登时愣在原地。但不过片刻,他便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便是祁鹤云想出的对策吗?祁国公咬牙,抬头看向皇上,目光真挚,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皇上,臣真不知这火药一事!”
他这反应便是摆明了要将火药与自己撇清关系。皇上面色更加阴冷。一个庶子,能有如此胆量做出这事?但不管皇上信与不信,祁国公就是咬死那火药与自己无关。“皇上,既然这火药是祁鹤萧所买,不如便将祁鹤萧传来当庭对证。”
反正祁鹤萧早早地便被澹台琰扣下,跑是绝对跑不了的。不过说起这个,倒让澹台琰想起另外一件事。他转而看向祁国公。“说起来,本王带人去调查火药一事时,正巧撞见祁四小姐与当今榜眼孙丁墨恩爱难分。”
澹台琰脸上逐渐浮现出笑意,可他笑得丝毫没有真心的温度,“倒是要恭喜祁国公府将办喜事。”
祁国公本就提心吊胆,此刻又被他告知此事,险些气出内伤。皇上还正在气头上,恰巧澹台琰开口提议,立即将火发到他身上。“幽王可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这就是明摆着不让澹台琰说无关的事。澹台琰却没有因此闭嘴。他转头望向皇上,微微垂眸,轻描淡写地继续说下去。“臣今日本不该越俎代庖,带兵前往祁家搜查火药。”
祁国公心中暗道不好。他现在一听澹台琰说话,便觉得他是在给自己挖坑。“只是臣有一事实在不明白。”
澹台琰故作疑惑,“这本应该交给兵部的匿名书信,怎么就交到臣手上了?”
此话一出,祁国公与皇上纷纷变脸。澹台琰自然将两人的变化看在眼里,旋即勾唇冷笑。“看来这女子婚事固然重要。”
“如此一想,臣倒觉得四小姐与当今榜眼之事十分重要,必得早早地告诉祁国公才是。”
皇上面色冷厉,不悦地瞪向澹台琰。奈何澹台琰目光根本就没有放在皇上身上,自然也就没有接收到他的这番警告。更何况,就算是接收到,澹台琰还是该说什么便说什么,自然不会因为这一个眼神而改变。“皇上,四小姐与榜眼的事臣已告知祁国公。如今可要将祁鹤萧传上来仔细问询,瞧瞧火药一事是否藏着什么误会。”
澹台琰刚说完那些话,现在又提起将祁鹤萧传上来问询的事。皇上不消多想,锐利眸子微眯,看向身旁的钱公公。因人是澹台琰关押的,关押到何处也只有澹台琰身旁的人知道,故此钱公公在下去传人的时候,依旧同沐风一起。大殿之上再次一片寂静。皇上被气得不轻又无处撒气,便将那些账本一本一本朝着祁国公扔去。祁国公心中的紧张已经消去大半,知晓此事大概率已经能够平安度过,在面对皇上发火时也没有方才那样胆战心惊。“澹台琰!”
嚣张又充满怒气的声音传来,澹台琰面色如旧,甚至连头也没回。祁鹤萧顾不得身旁押着自己的侍卫,看见澹台琰的那一刻就想冲上去。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祁国公忽然回首,阴沉着脸快步走到祁鹤萧面前。祁鹤萧看到父亲也在,下意识以为父亲是来救自己的,面上不由露出些许喜色。“爹……”“啪!”
祁鹤萧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祁国公一耳光扇到嘴角出血。“逆子!”
祁国公吹胡子瞪眼,看起来像是气急了一样,“你怎么敢私自寻买火药?!”
祁鹤萧刚从父亲掌掴自己的事中回神,又听到这样一句令他愣怔之话。他刚想摇头否认,忽然被祁国公揪着衣领带到面前。“爹……”祁鹤萧想解释,却在与父亲面对面时目光下移。他看到父亲嘴唇嗡动,面色霎时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