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昨日写的药方，你瞧瞧有没有觉得不妥之处。”

沈琉月对于自己给出的药方有九成的把握。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沈琉月也不敢独自一人贸然决定，为保险起见，还是让贺敬之也瞧瞧。贺敬之拿过药方仔细看着。沈琉月的医术比他好上许多，贺敬之看着对方给出的药方实在是揪不出什么错处。只是……见贺敬之面露难色，沈琉月眉头微紧。“可是有何处不对？”

贺敬之轻轻摇头。“这药方甚好。”

贺敬之愁容不展，“只是里面有不少草药，都是松鹤堂缺少的。”

不能说是松鹤堂缺少的，而是几乎所有能拿药的药房都缺少的。那几味草药效果甚好，可就是十分稀少。沈琉月自然知晓这个。贺敬之手上的药方已经是沈琉月改过好几次之后的。沈琉月特意减少那几味草药的用量，也换掉许多不好找的草药。没想到还是让贺敬之犯了难。“松鹤堂没有，说不定长安堂有。”

清冷又温润的少年声自门口传来，瞬间将两人的目光引去。祁晏周就这样身着一袭月光白的衫衣向两人走来，好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越是腹黑的人越喜欢穿这种纯洁之色。沈琉月暗自腹诽。“祁五少爷？”

自祁晏周接管原本的万寿堂后，所有人都对他改了称呼。从一开始的祁家小少爷，变成祁五少爷。祁晏周略略向贺敬之点头，一举一动温文尔雅。“我此次前来，是觉得你我两家药堂可以合作。”

祁晏周说完，略略垂眸，目光扫过贺敬之手中拿着的那纸药方。听闻此话，沈琉月略挑眉头。“祁五少爷。”

祁晏周听到沈琉月唤自己，缓缓转头看向她。“可否借一步说话？”

祁晏周轻轻颔首，跟上沈琉月的步子，走到一旁的后院中。在沈琉月停下步子准备开口的那一刻，温润之声再次从她身后传来。“如今的长安堂已经被皇上紧盯。”

祁晏周倒也不藏着掖着，四处无人后干脆向沈琉月坦言。“若是想要打破僵局，只能行善来换好名声。”

祁晏周一字一句说着，抬起眼眸与沈琉月对视。本该写满纯真与笑意的少年脸上却充满算计与沉稳。对于祁晏周的想法，沈琉月颇为惊讶。她倒不是没有想到这一招，只是惊讶于祁晏周思想竟如此超前。祁晏周看似涉世未深，却能够提前几百年想到与后世做慈善来洗白一样的招数。不过祁晏周洗白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长安堂的名声。祁晏周也算好运，想睡觉就来枕头。他原本还在愁长安堂的名声应该如何逆转，转而就听闻城外出现怪病一事。若是让长安堂也参与进来，必然会损失一些珍稀药材，但获得的好处，却能够远远抵过这些。这笔账祁晏周算得清清楚楚。所以祁晏周是真心想要合作，他没有隐瞒任何事，而是把所有情况都摊开给沈琉月看。沈琉月现在知道祁晏周的目的，也大体了解长安堂中有不少珍稀药材。松鹤堂与长安堂合作，是能够解燃眉之急的。只是如此，便无法遏制住祁家在商业上的势力。沈琉月看得出祁晏周很聪明，是个从商的料子，如果他真的把长安堂搞起来，对祁国公府来说也就多了一个靠山。且松鹤堂也会多出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于私，沈琉月是如何也不想答应的。但于公，答应下来百姓们才能早日治病……沈琉月权衡良久，摆在她面前的路似乎只有那一条。“……松鹤堂可以与长安堂合作。”

沈琉月抬头望着祁晏周，“但能够医治百姓之病，松鹤堂却缺少的草药，长安堂必须弄来。”

“可以。”

祁晏周痛快答应。这合作达成，祁晏周自是心满意足。他在松鹤堂也无旁的事情，从沈琉月处知晓缺少的药材都是些什么后就准备离开。沈琉月看着祁晏周的背影，面色复杂。刚走几步的祁晏周似乎想起什么，又再次回身，意味深长地看着沈琉月。“在背后搞出乱子之人，是祁楚月。”

祁晏周忽然提醒的一句让沈琉月瞬间意识到那几名男子闹事是因为谁。原来是祁楚月啊。没想到她死性不改，居然还敢挑衅。“多谢祁五少爷提醒。”

沈琉月面带笑意向祁晏周道谢。祁晏周听闻她所说的话，眼神忽地变为复杂。他就这样凝视沈琉月，片刻后才默然垂眸转身离去。不过此刻沈琉月并没有在意对方的眼神。沈琉月想起那嚣张跋扈的嘴脸，便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这一次究竟该如何，才能让她长长记性？沈琉月思索片刻，都没有想出完美的解决方法，只能先与贺敬之商量那药方之事。等沈琉月说完离开时，天色已暗。她乘上马车向王府而去，路过街上募捐处时掀开帘子瞧着，发现此刻东西都已经收拾干净。应当是今日募捐结束了。沈琉月放心，放下撑着帘子的手，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娘娘，到了。”

青芽小声开口，沈琉月这才悠悠转醒。从松鹤堂回幽王府并不算远，这么短的路途都能睡着，可见沈琉月已经困倦成什么样子。“娘娘这几日辛苦，我回去后便给娘娘烧好热水，娘娘用完膳泡过澡，好好睡一觉。”

青芽看着沈琉月眼睛下面的青黑色，只觉心疼。沈琉月伸个懒腰点头，揉揉眼睛，由青芽扶下马车，刚刚站定还没往王府里走，便瞧见抱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内的澹台玉。“你可回来了。”

澹台玉说着来到沈琉月身旁，与她一起往燕回苑走去。“你怎么等在门口？”

澹台玉低低头，沈琉月方才看到澹台玉怀中抱着的是一本厚厚的本子。“这是今日募捐的账本。”

两人跨过院门，澹台玉便将手中的账本递给沈琉月。沈琉月在院子里一落座，就立刻翻开手中账本。她越看，眼神中越是隐藏不住的惊讶。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总结的募捐总额时，沈琉月更是惊诧不已。“居然这么多？”

募捐到的银钱远远超过沈琉月的想象。“什么这么多？”

澹台玉听到这声音，立刻起身向兄长行礼。澹台琰抬手让她起身，目光一直落在沈琉月身上。“是今日募捐到的银钱。”

沈琉月把手中账本递给澹台琰。澹台琰翻开来看，当他看到最后一页的数目时，并没有像沈琉月那样心怀欣喜，反而皱起眉头。“这不够。”

不够？“这还不够啊？”

当时沈琉月算的数额可是余着来算的，眼前这些都已经超出不少了。澹台琰依旧皱眉，将账本放下。“若只是一处还尚且足够。”

“可如今丰、营、钏、鹿几座小城也出现类似情况，这些银钱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