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鹤云的预想中,跟在自己身后的手下会一拥而上,最后一道宫门被攻破,而澹台琰永远无法再那样傲气地和自己说话。但现实与祁鹤云的预想有很大差别。祁鹤云一声令下,手下却无一人行动。他身后寂静得像是没有站人。祁鹤云不由愣神,马上回头看向众人。“动手。”
祁鹤云已经预料到什么,仍强装镇定开口。就在此刻,一人手持令牌,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下马投降。”
这次,祁鹤云身后的众人分分下马,将手中的东西丢掉后跪在地上投降。祁鹤云惊愕地看着身后众人,随即扭头看向宫门之上。站在澹台琰身旁,手拿令牌命令众人投降的不是别人,正是祁鹤云最怕连累到的人。“晏周……”祁鹤云双眸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祁晏周。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跳出来背叛自己的是祁晏周。面对祁鹤云难掩的错愕,祁晏周故作失望。“兄长,祁家已然落魄,可祁家人不能一错再错。”
祁晏周皱眉摇头,好像真的为自己大哥所做的事情而后悔,“兄长就此收手吧,不要再错下去了。”
祁鹤云一直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祁晏周。祁晏周说完,转身面对澹台琰。“祁家五子祁晏周,对皇上绝无二心。祁晏周替家人认错,也为表示祁家仍有忠诚所在,今愿将令牌交与幽王。”
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那枚令牌被祁晏周双手递到澹台琰面前。在这过程中,祁鹤云并未阻止。他已然想明白,也清楚交出令牌对祁晏周意味着什么。如今大势已定,自己难逃一死,祁晏周终会因为交出令牌的举动而活下去。困扰祁鹤云许久的难题,祁晏周竟自己解了。祁鹤云一时间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愤怒。或许两种情绪都不是,只余麻木与悲凉。宫门前所有人下马投降,唯有祁鹤云仍手持长剑立于马上。祁鹤云的筹谋瞬间崩盘。就在此时,沐风匆匆而来。“王爷,宫内已经控制住情势。”
这消息早在预料之内。得此消息后,澹台琰垂眸,看着依旧未降的祁鹤云。“将其拿下。”
澹台琰漠然下令,已经投降的人上前,亲手将他们曾经效命的人从马上押下来。祁鹤云没有挣扎,面色平静。宫门之上的祁晏周看到这幕,面色微变,眼底的情绪终究归于一片静谧。在来之前祁晏周就已经明白祁鹤云的下场,他还是选择前来。两张相似的脸同样淡然,一个站在高处垂眸俯视,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如同看着陌生人。另一个被押跪在地上,只是仰头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面色复杂,似有难言的苦衷。明月高挂,柔和月光笼罩着宫门上下的人,将跪在地上的那抹身影拉得极长。“恶毒,恶毒至极!”
皇上震怒,拿剑直指着被押跪在下面的御墨晗,及跪在御墨晗旁边的皇后。皇后刚刚入睡,就听到嬷嬷着急忙慌地说晗儿反了,带兵逼宫。皇后震惊不已,慌忙起身时门突然被人踹开。来者是钱公公。钱公公带着满面愤懑地走进来,见到皇后并不行礼。“皇后娘娘,跟奴才走一趟吧。”
尖锐傲慢的声音响彻内殿,皇后的思绪在这一刻回归。钱公公的出现,让皇后意识到危险。果不其然,皇后在路上就看到被降的士兵,以及候在皇上寝殿外的御景阳。“皇后。”
御景阳垂眸按规向皇后行礼,不像钱公公那般无礼。皇后脑袋一团乱糟,匆忙点头后走进寝殿。“统统斩杀!一个都不许留!”
皇上气得胡子都在抖,恨不得用手中的剑刺死眼前逆子。“皇上。”
皇后不施粉黛的脸上写满麻木,僵硬开口,“臣妾……全然不知。”
皇后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她和皇上一样,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愚钝的儿子能干出逼宫的事。御墨晗侧头看向母亲,眼中各色情绪不断涌过,对母亲的愧疚快要将他吞噬。“此事全是我一人为之,母后什么都不知晓。”
御墨晗清楚自己的下场,最后开口替母后求情,“母后从未有过二心,愿父……父皇能够看在母后不知情上,饶过母后。”
皇上听见御墨晗言语,越发气怒,脸都气得涨红。“好一个,一人为之!”
皇上又气又伤,气急之下抬剑向御墨晗而来。皇后麻木的表情瞬间崩裂,双眸睁大下意识护住身旁的儿子。“铛——”剑落在地。血顺着剑尖,溅在地上。另一道红色从衣衫处慢慢滑落,越聚越多。御墨晗咬牙忍痛,在身后侍卫松手的瞬间赶紧捂住被划伤的手臂。皇上终究没下得去狠手。“把他关押起来!”
侍卫饶开御墨晗伤处,将其押下去。御墨晗不再满口怨言,在离开之前一直回眸,满含担忧地望着母后。“晗儿!”
皇后伸手拉住御墨晗,却在御墨晗衣摆上留下血色。皇后顾不上手背触目惊心的血痕,拉住御墨晗衣袖企图起身反被侍卫带倒。“晗儿……”听见皇后哀凄泣哭,皇上只觉头痛欲裂,跌坐回龙椅上连连重拍。“滚,滚!”
钱公公赶忙给其他侍卫使眼色。皇后被人拉起向外走去,哭声渐远,直至消失。皇上喘着粗气,以手扶额,额角痛到青筋暴起。“父皇。”
御景阳见两人分别被带下去,才抬步走进寝殿。皇上没有说话。御景阳跪下拱手,斟酌后开口:“意图帮助大皇子造反的祁鹤云已被幽王爷捕押。”
皇上垂手,眼色森然。“祁鹤云一脉,满门抄斩!”
皇上咬牙下令,满面御景阳没见过的阴狠。御景阳低头领命,不由想起另外一人。“父皇,祁鹤云所带的兵被幽王爷和祁晏周拦下。”
御景阳沉静叙述,“祁晏周有功,但亦是祁鹤云一脉,是否要一同问斩?”
祁晏周。皇上恢复些许理智,想起这个掌握着祁家药堂和部分商铺的祁家五少爷,面色冷厉但不比方才。“既能弃暗投明,便饶他一命。”
皇上鹰隼般的目光渐深,“将其贬为庶民,没收所有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