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生出如此变故，但凡插手此变故的人，大多身上沾点血污，唯有澹台琰除外。祁鹤云及其协助造反的手下已经转交给御景阳处理，眼看事情就此结束，澹台琰打算事了拂衣去。“御墨晗已被关入地牢，皇上的意思是将祁鹤云一脉满门抄斩。”

御景阳的亲信特意候在宫门口，奉御景阳之命将皇上所做决断告诉澹台琰，“那位祁家五少爷因拦下祁鹤云有功，皇上饶他性命，只将其贬为庶民，没收其下药堂及各个商铺。”

与此事有关的人都已经尽数发落，有功的人皇上也打算论功行赏。不过自始至终皇上都未提及澹台琰。纵使御景阳已经当着皇上的面提过澹台琰的名字，皇上也未做言语。“此事刚发生，或许皇上还没来得及顾全。”

亲信知晓自己不该多言，但想到澹台琰对自家主子恩重，便不由多说一句。不用亲信说，澹台琰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本王知晓了。告诉九皇子，若非必要，不用提我。”

亲信行礼退去，澹台琰看着宫门，不觉勾唇。当真是“干干净净”地离宫。澹台琰抬步准备离去，心里同时盘算着此次宫变。如果没有圆不过去非要提自己的地方，澹台琰是不希望御景阳在皇上面前多提自己，为自己论功讨赏的。否则多年盘算，很有可能毁于此举。皇上一旦开始怀疑九皇子与自己勾结，日后必定提防九皇子。比起皇上不情愿的赏，澹台琰更愿意看到筹谋已久的事情成功。孰轻孰重，澹台琰心里有数，御景阳心里也该清楚。“幽王爷请留步。”

澹台琰步伐微顿。听到身后沉稳而来的脚步声，澹台琰定住身形，面色归于淡漠。很快，一人便来到澹台琰面前。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祁晏周，澹台琰并不惊讶。不等澹台琰询问何事，祁晏周就平静而主动地问起一句话：“沈琉月，是否安好？”

听到祁晏周问起王妃娘娘，沐风面色一变，小心地看向自家王爷。“去将马车赶来。”

沐风领命离开后，澹台琰向祁晏周走进一步，凝视着眼前的人。祁晏周目光并未闪躲。“你愿意和本王合作，有本王王妃的缘故。”

澹台琰不是询问，是笃定。起初在如何解决祁鹤云这件问题上，澹台琰有其他打算，不过是更麻烦些。宫变发生前一天，祁晏周来找澹台琰，跟澹台琰说他愿意合作。有祁晏周的加入，事情会变得简单。澹台琰问过祁晏周要什么，祁晏周只是说想保下自己一条命，并不想被祁鹤云牵连去死。澹台琰当时没有再过问，但他很显然并没有那么相信祁晏周的理由。现在祁晏周问出那句是否安好，澹台琰便瞬间确认心中猜想。面对澹台琰的话，祁晏周没有否认，自嘲笑笑。“草民有事，先行告退。”

澹台琰看着祁晏周离去的背影，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垂在身侧被衣袖盖住的手却微微握紧。进宫时正值傍晚，此刻天色已然漆黑。路上寂静无人，马车驶过空荡街道的声音显得那样刺耳。此刻马车内只有澹台琰与沐风二人，沐风才开口说起今日之事。“王爷，九皇子护驾有功，现在被皇上一直带在身边，处理叛贼余党的事情皇上也交给九皇子去做。”

沐风边说，边留意着澹台琰的面色，“看来，太子之位，九皇子十拿九稳。”

沐风说这话是想让王爷高兴，以此活跃气氛的，不料澹台琰听后只是心不在焉地点头，并未说什么。沐风见状，只得闭嘴。马车压在碎树叶上的窸窣声音消失，随后车帘被拉开。澹台琰踩着月色走进幽王府的门，正巧遇见在洒扫的下人。那些刺客的尸首已经被弄走，地上还沾染些许血迹。“兄长。”

澹台玉仍像等待沈琉月时那样乖乖地坐在院子里，等待着自家兄长回来，看到澹台琰带着沐风走进门后，澹台玉立即起身。澹台琰停下脚步。“怎么还没休息？”

刺客既然已经解决，为何还要在这里等？澹台玉抿抿嘴，眼神不自觉向一个方向撇去。“沈琉月也还没睡呢。”

澹台玉小声嘟囔着。瞬间捕捉到澹台玉话里关键词的澹台琰微愣。“沈琉月问我知不知道兄长的计划，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太妙……”话还没说完，本站在眼前的兄长已经匆匆离去。澹台玉撇嘴，愿兄长自求多福后伸个懒腰回到自己的院落。沐风赶紧跟上澹台琰，一进燕回苑就遇上云桑。他来不及打招呼就随着王爷匆匆而过。在沐风准备随澹台琰走进屋内时，云桑及时出手，将沐风拦在外面。“吱——”开门声传来，沈琉月头也没抬，继续端正坐着，翻看手中的医书。澹台琰轻轻将门关上，瞧沈琉月分明听见却不理自己，轻声向沈琉月走近。他正欲开口，卡在嘴边的话被沈琉月打断。“王爷回来了。”

沈琉月不紧不慢地将书翻到最后合上，抬眸淡然凝望着澹台琰。“宫变的计划，成功了吗？”

沈琉月语气如常，却让澹台琰感到十分不自在。还有沈琉月对自己的称呼……面对沈琉月的询问，澹台琰轻轻点头。宫变的计划很顺利。沈琉月没有继续问下去，在澹台琰点头后撑着桌子起身，一步步走到澹台琰面前，仰头打量澹台琰，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宫变，被拦下了？”

沈琉月再度开口，问出的问题与前者并无差别。她还是那样平静。唯有双手紧捏裙摆的动作才透露出沈琉月此刻的心境。“嗯。”

澹台琰察觉到沈琉月心情不好，顺着她的问题再次点头。看到澹台琰点头的那一刹那，沈琉月心里的情绪终于藏不住，随着澹台琰点头的动作喷涌而出。沈琉月眼神一变，咬牙在澹台琰肩膀处使劲推着。“王爷快走吧，我累了。”

沈琉月边说边把澹台琰往门口推，可惜她使出吃奶的劲澹台琰才动了两步。“月儿。”

澹台琰握住沈琉月的手腕，沈琉月忽然抬头，眉头紧皱，目光如勾般盯着澹台琰。“你既然早有计划，为什么不提前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