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站在旁边,看那位独自坐在窗边的客人许久。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马上就到傍晚,这客人从上午一直坐到现在还没走。小二不知道客人是否已经等来他想见的人,下午茶楼没那么忙的时候小二便留意到那客人独自坐着,像是在愣神。想什么能想这么长时间,也不再多点一盏茶。小二暗自腹诽时,那名客人像是突然回神,转头望向小二。小二目光躲闪不及,正与那个人对上。“哈……”小二正要讪笑,又瞧客人朝着他招招手。“结账。”
柳镇秋从茶楼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但街上还算热闹。商贩们努力吆喝,招来不少客人,女子们聚在各个小摊前轻笑挑选,男子们则是聚在一起侃侃而谈。车夫靠在马车上快要睡着,直到柳镇秋走到面前才费劲睁开眼睛。他连忙转身想要将木梯拿下来,动作接着被柳镇秋伸手制止。“你先回吧。”
车夫不解,刚想说话,却见柳镇秋转身离开,独自走进人群之中。只要出府门,便是坐着马车把自己困在四四方方里,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可今日瞧见街上这样热闹,柳镇秋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很久都没有在街上慢慢走回府。他只身一人,隐入眼前的熙攘。“你慢点!”
惊呼声在各种动静里不算明显,一软软乎乎的东西撞在自己腿上时,柳镇秋才低头望去。是一个跟奶团子般的小孩。小孩正扑朔着那双无辜而明亮的眼睛,仰着小脑袋看着他。柳镇秋心中一软,正想蹲下和这小孩说句话,一道身影匆匆忙忙来到柳镇秋面前,将孩子挡在身后。“实在对不住,这孩子瞎乱跑,我没看住他……”女子连声和柳镇秋道歉,愧疚又担忧地看着柳镇秋,目光不断在柳镇秋衣裳上扫过。柳镇秋穿的还是朝服,他刚下朝便来到这里,都没有来得及换。女子或许是在担忧这个。“无妨。”
柳镇秋收回想要摸孩童脑袋的手,转身离开。方才的热闹和柳镇秋擦肩而过,现在的热闹也正与他擦肩。从柳镇秋身旁经过的人看到他身上的衣裳,便赶紧离得远些,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顶撞到这位官老爷。周围越是人声鼎沸,柳镇秋越是觉得莫名落寞。就着各种各样的人声,柳镇秋回想着自己多年来为官的小心苦楚,不由在一张张笑脸中露出惨淡笑意。*云桑几乎是踏着月光回到幽王府的。她刚走进幽王府的府门,打算快步赶去燕回苑,结果忽然出现一人挡在她面前。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云桑得以看清眼前这人的容貌。“沐风?”
被云桑叫名字的沐风轻轻点头。他刚刚看到云桑走过来,还以为是自己看错,结果走近一瞧果然是云桑,便赶上来。“你去做什么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云桑被沐风的问题问得有些无奈。沐风与自己都是为各自主子做事,调查一些东西回来晚些是常有的事。这有什么好问的。不过云桑并没有如心中所想那样回答木风,而是稍稍歪头,用探究的目光反盯着沐风。“你怎么也这么晚回来?”
沐风被云桑盯得心中一紧,下意识将目光撇开。云桑见状,心中有所猜想,却还是故作恍然地啧啧摇头。“没想到沐风侍卫也这样风流。”
云桑抛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要绕开沐风离去。沐风一听,眉头瞬间蹙起,见云桑要走,再次大步上前。“什么风流?你想哪里去了?”
云桑停住脚步,方才的笑脸转为平日里的淡漠。“不然你这么晚才回府?”
云桑上下打量着沐风,接着冷哼一声,“不要再拿王爷当借口。”
本来就是因为王爷才这么晚回府的啊!沐风这人不管办什么事情都很有脑子,偏偏遇上云桑这么一激,满心城府与警惕就随着脱口而出的话溜走。“当真是因为王爷。”
云桑故作不信,又要起步离开。“当真是王爷要去见太子,才让我这么晚出……”云桑已然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就及时抬手打断沐风的话。再让沐风说下去,等他自己反应过来,便会意识到自己是在故意套话。还不如主动打断,让沐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么晚,谁信啊?”
云桑轻笑出声,转身快步离开。沐风很少见到云桑对自己笑,看到云桑如此,一时间愣怔在原地。等他回过神来时不由轻笑,渐渐地笑容就僵在脸上。沐风才发现极重要的一点。最开始不是自己问云桑去做什么吗?怎么就反过来了?云桑回到燕回苑,立刻将自己刚刚从沐风嘴里套出的消息告诉沈琉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沈琉月虽然意外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其实仔细想想,不难猜出澹台琰会这样做。“这么晚王爷还找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云桑没有听自家娘娘讲今日朝堂上发生的那些细节,所以在知道这一点后不由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发生。沈琉月把手中的瓜子放在一边,缓缓开口。“今日殿前,皇上对我的态度,就是对澹台琰的态度。”
沈琉月被禁足在府内,柳镇秋吵闹一番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皇上明显是对自己和柳镇秋各打五十大板,哪边都没偏。皇上之所以这样做,原因很明显。“现在宫中情况甚是混乱,皇上不好擅自针对哪一方,只得权衡之后站在中立位置。”
面对这样的处理方式,澹台琰能够从中窥见皇上的态度,所以澹台琰现在主要想的,就是要扶持御景阳上位。云桑从沈琉月的话中了解到如今情况,眉头渐渐紧锁。“娘娘,太子殿下之前在宫中,和澹台娆暗地里对上过。”
且不说之前两人有没有言语之间的试探,就说御景阳把澹台娆的人都从东宫赶出去那件事,便已经摆明他要和澹台娆站在对立面。“澹台娆,会不会从中作梗?”
澹台琰要扶持御景阳的事情一旦被澹台娆发现,澹台娆必然要全力阻止,而且御景阳和澹台娆还暗地里对上过……沈琉月想到这件事,同样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