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从浴室出来时，看到荣妈往挂烫机里加入橙花精油，再去熨她等会儿要穿的衣服——这样做，能在衣服上留下淡淡的香味，她照顾咬咬，不敢用香水，这种办法最好了。时欢微微一笑：“你不在，都没有人给我熏。”

荣妈看到她出来了，连忙放下挂烫机，扶着她坐下，将炖汤端给她。“您放心，大家看到我回来，就知道少爷跟您和好了，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漠视您，您的吩咐，他们肯定照做。”

时欢感觉她好像有点儿太小心她了。不过转念一想，她刚回来工作，肯定比以前更加谨慎，也就觉得正常了，时欢喝着汤，平和道：“我从来不在乎他们怎么对我。”

她又纠正，“我和二少爷没有和好，我们最近在谈离婚了。”

说到这里，时欢越发觉得荣妈回来得太及时了，认真叮嘱，“荣妈，将来我不在江公馆，你要帮我照顾咬咬，二少爷要是给她找后妈了，你也帮我看着点儿，别让人欺负她……江夫人很喜欢咬咬，或者你们干脆搬去一号楼住，跟江夫人在一起，对他们眼不见为净。”

衣帽间和主卧也就一扇推拉门之隔，江何深都听到了，险些被气笑。她计划跟他离婚就算了，竟然计划他给咬咬找后妈，想得还挺长远。荣妈觑了一眼衣帽间，迟疑地问：“少夫人，您就一定要跟少爷离婚吗？我看得出来，少爷真的很喜欢您，您……您就这么放不下大少爷吗？”

时欢最后将汤都喝完了，也没有回答荣妈的话：“我去看咬咬醒了没有。”

她放下汤碗，出了主卧，江何深也从衣帽间走出来，荣妈喊：“少爷……”江何深没什么表情，也跟着时欢去了婴儿房。咬咬已经醒了，时欢帮她穿好小衣服，正要穿小袜子的时候，江何深就走了进去，直接将咬咬从床上抱起来。“二少爷！”

时欢本能地伸手去抢，江何深完全可以举高了手让她抢不到，但没有，任由她又将咬咬抢回去。江何深故意吓唬她的，他沉着嗓音：“那么怕我抢走孩子？”

时欢眼睛里还有没有完全消散的紧张。江何深：“既然怕，为什么一定要离婚？你不会还妄想，要将皎皎从江家带走吧？”

时欢不由自主地收紧手臂，将咬咬抱得更紧。但她却摇了头：“……我没有这样想。”

“咬咬留在江家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她跟着我，只能颠沛流离，我不会那么自私。”

如果是以前，除非她死，否则谁都别想分开她和咬咬。但现在不一样了。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做好决定，离婚离开他，但不带走咬咬，就让咬咬留在江家。江夫人很喜欢咬咬，江何深自从承认咬咬是他的女儿，对咬咬也很上心，哪怕她没有在咬咬身边，她也没什么担心的。不会那么自私？江何深嗓音陈烈：“抛夫弃女，你觉得自己还不够自私？时欢，这世上数你最没心。”

时欢算了算，自己已经被他指责了三次没有心了，吁出口气，抬头：“二少爷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离婚，才是最好的。”

江何深眉弓骨长，描摹着一双眼睛乌黑深邃，冷淡凛冽。时欢道：“我不可能忘了江知祈。”

“你也不可能装聋作哑，”时欢说到这里，笑了笑，“你可是江家二少爷，你怎么可能能够忍受你的妻子心里有另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你的亲大哥呢？”

江何深没有表情，只是喉结滚动两下。“这层窗户纸戳破了就是戳破了，我们继续勉强在一起，未来是可以预见的，我们一定会走到互相折磨的地步……”时欢顿了一下，“不用‘未来’，我们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这段时间以来，二少爷每天都是冷着脸，家也不回，你我见面，永远逃不开的话题就是江知祈，我们已经在互相折磨了，还不如就好聚好散，就在这里，画上结局。”

“说了这么多，”江何深缓慢地道，“你是真的想离婚？”

时欢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应：“……嗯。”

江何深嘴角扯动了一下，竟然点了头，时欢看到他点头，愣了一下：“你同意离婚了？”

江何深道：“我给你这个机会。”

时欢不明白：“什么机会。”

江何深看向窗外，今天是个阴天，乌云盘踞在天际驱之不散：“上次你说，你跟江知祈，一起包过饺子？”

时欢抿唇：“……嗯。”

江何深再看回她的身上：“你们一起逛商场买食材？”

“……嗯。”

“然后一起下厨，包的饺子？”

时欢回答不下去：“……二少爷问这个干什么？”

江何深道：“你跟他做过的事，我也要。”

时欢尚未明白他这个“我也要”是什么意思，江何深便又一次从她怀里抱走咬咬，同时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去商场。”

去……商场？！时欢睁大了眼睛。江何深大步走出婴儿房，将咬咬交给迎面而来的荣妈，又拉着时欢下楼，时欢踉跄地追着他的脚步：“二、二少爷！”

江何深自己拿了车钥匙，没带夏特助，到了车边，打开副座车门，示意时欢坐进去。“……”时欢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跟江知祈比上了……但，是不是她陪他去了商场，他就能同意离婚？时欢被江何深出尔反尔了很多次，但每次他让她看到一点儿苗头，她就会燃起希望——就像她对江何深谎话连篇很多次，而他也总抱着，“也许她这次说的就是真话”的希望。他们像被同一根绳上绑住小腿的两只怪物，互相拉扯着。时欢还是上车了。距离江公馆最近的商场是山姆超市，江何深一进门，就推了一辆购物车，看起来竟然是真的要购物。时欢愣愣地跟在他身后，哪怕这家超市打的招牌是会员制，她还是觉得跟江何深的气质很格格不入——二少爷哪像是会亲自逛超市的人？“想吃什么？”

江何深回头问她，时欢心不在焉：“……都可以。”

江何深没表情：“吃寿司也可以？”

时欢：“……”江何深冷哼：“好好说，要吃什么？”

时欢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非要吃点什么的话：“酸……酸菜鱼？”

江何深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拿着手机搜索，孕妇能吃酸菜鱼吗？网上说能吃一点，不能多，酸菜是腌制产品，对孕妇和胎儿不好。江何深直接否定了：“换一样。”

“那酸奶？”

江何深蹙眉：“酸奶吃得饱么？”

话说完，他忽然反应过来，她说的这两样食物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也明白了什么，声音和缓了一些，“你想吃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