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星光点点,天边飘过一朵浅浅的云,但愿它不会飞过来遮住月光。临乱还没有走进御花园,就已经听到热闹声了。常公公在门口看到临乱,忙上前扶临乱进去,他似乎很开心,边走边说:“秋妃娘娘,幸亏您赶来了,郭皇后身体不适没有来,其他妃子登不上大雅之堂,倘若您不来,老奴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向皇上交代呢。”
临乱笑着说:“常公公,你不必再夸我了,我这不是来了么,你何须总是把我捧到天上呢,须知道,人生如海浪有起有伏,飞得更高也摔得更狠,常公公如此恭维我,不是希望我哪天摔得更狠吧。”
常公公赔笑道:“秋妃娘娘,您这是哪里的话呀,老奴我天天翘首以盼,巴望着您步步高升,老奴断言,终有一天您会侧坐帝王之位旁,拂手为大唐抹去阴霾,带领臣民走向艳阳天。”
临乱摇摇头:“常公公,我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话,我喜欢清静,无心无力操心琐碎的事情,请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否则我再也不会参加皇家宴会了。”
常公公忙点点头,伸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赔礼说道:“秋妃娘娘,都是老奴的错,老奴多嘴了,都是老奴这张嘴的错。”
常公公不停地扇自己的嘴巴,虽然他也是做做样子,没有用力扇,可他毕竟是老人家,如此折腾临乱于心不忍。临乱无奈地笑笑:“算了算了,我胳膊有点儿酸疼,抬不起来了。”
常公公忙停下来,双手扶着临乱的胳膊向前走,快走到宴会场地,他高喊一声:“秋妃娘娘到!”
熙熙攘攘的人群静了下来,众人回头望,然后纷纷退后,从中间闪出一条大道来,常公公扶着秋妃娘娘迎面走来,众人齐刷刷跪地行礼,临乱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拘礼,众人才站起来。皇上笑着走过来,扶着临乱的手,牵着她走上台阶做到自己身边。临乱笑着就范,稳稳地坐在皇上身边,大方得体地举杯与皇上对饮,尽显优雅温情风范。小宫女们抬来桌椅,摆上美酒糕点,群臣依次坐下,举杯饮酒互相庆贺。临乱坐在高处,她低眉放眼望去,台下大臣们团聚一起,人数众多记不清名字,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们是多么渺小,他们永远是皇上的臣子,无论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皇权的束缚。临乱不禁在想,也许,她一直所期待的生活是个虚幻的梦影,或者,手握权力掌控生死大权,左手翻云右手覆雨,跌宕起伏的人生才更加多彩多姿。皇上似乎觉察了临乱的心思,他侧身在临乱耳畔小声说道:“秋妃,你愿意与朕一起共享天下吗?”
临乱想了想,淡然地说:“这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秋凉愿意与皇上并肩,共同享有这天下人之天下也。”
皇上哈哈大笑,紧紧握着临乱的手说:“秋妃,有你这句话,朕就心满意足了。”
皇上高举酒杯,临乱站起亲自斟满酒,皇上与大臣们隔空碰杯,然后一饮而尽,无数洒脱和豪迈尽在酒香中。正在这时,前排坐着的三个人走出席间,来到台阶下面,跪地说道:“殿试三甲,状元尹木吉,榜眼陶鲜仙,探花路水涟,拜见吾皇陛下和秋妃娘娘,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哈哈大笑,开心地说:“殿试三甲,国之栋梁,大唐的顶梁柱呀,快快平身。秋妃,快去斟酒赐福吧。”
小宫女端来酒杯,三人一人举起一个,临乱端着酒壶,上前一一斟酒,当走到中间那个人面前的时候,临乱忽然发现,那个人是拜坏。状元爷是拜坏!临乱惊讶不已,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不小心松手,酒壶掉到地上摔碎了,那状元爷镇定自若,依旧跪着,没有任何表情,倒是站立一旁的小宫女机灵,忙过来收拾碎片。皇上似乎心情很好,大笑道:“秋妃斟的酒,那可不是谁都可以喝到的,如今酒壶落地,怕是你这状元爷无福消受美人恩呀。”
那状元爷平静地说:“秋妃娘娘美丽非常惊若天人,而木吉福浅命薄,希望沾得雨露,请秋妃娘娘再斟酒赐福。”
临乱这才缓过神来,接过小宫女手中的酒壶,再次为那状元爷斟酒,趁着他饮酒的时候仔细端详,他的的确确是拜坏。临乱没有做声,为三位斟完酒后就回到皇上身边,静静地看宴会慢慢进行。她表面淡若平常,心却一刻无法平静。临乱一直在想,那个状元爷是不是拜坏呢,如果不是,那世间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如果是,那他为何成为状元爷了呢。煎熬中,宴会终于结束了,临乱告别皇上独自回水禾少苑,在半路上,她停了下来,她想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状元爷,她想知道答案,状元爷究竟是不是拜坏。出宫必经的路上,她静静地站在路边,虽说神色淡然,心里已经焦急万分,大臣们从她面前经过,纷纷驻足向她鞠躬行礼,她强装微笑点头回应,毫无失礼之处。等了很久,人都走光了,才看到状元爷,估计他料到秋妃娘娘会等他,所以拖到最后无人的时候,才一个人缓缓走来。临乱走到路中间挡住了他,他立刻停下脚步,跪地叩头说道:“尹木吉拜见秋妃娘娘,愿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宴会上承蒙秋妃娘娘斟酒赐福,木吉不胜感激,秋妃娘娘才高德贤福泽深厚,木吉深受恩惠,愿为秋妃娘娘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临乱默不作声,尹木吉抬起头,临乱仔细看,木吉的相貌与拜坏一模一样的人,临乱认定,尹木吉就是拜坏。临乱靠近尹木吉,深情地望着他,含情脉脉地说:“你是拜坏,对吧,你怕我在宫中孤单,所以进来陪我了,对吧,你还惦记着我,对吧。”
尹木吉面无表情,他退后两步避开,叩头谢到:“秋妃娘娘,您高高在上,微臣不敢有所希翼,请您收回您刚才的话,木吉万分感谢。”
临乱摇了摇头,她走得更近了,直视木吉的眼睛,缓缓地说:“拜坏,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为何据我千里之外呢,没有你的日子我的心空空如也,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你会回到我身边的。”
临乱侃侃而谈,但是尹木吉似乎不领情,他呆若木鸡毫无神情,一字一句僵硬地说道:“秋妃娘娘,请您自重,君臣之礼不可废,微臣不敢有所僭越,请恕微臣无礼,臣告退。”
尹木吉话还没说完,就后退三步转身快步离去,临乱来不及高喊他的名字,他就已经走出宫门了。临乱忽然感到锥心之痛,她捂着胸口蹲在地上,片刻之后隐痛消失,她才缓缓站了起来。临乱心乱如麻,那个和拜坏一摸一样的人是拜坏吗,如果不是,他为何有着拜坏的容貌,如果是,他又为何拒不承认呢,是他忌讳宫闱流言不愿表露身份,还是他想潜伏宫中暗中操纵一切呢,不得而知,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