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看着眷恋的人离去。节度使大人离开的时候,临乱痛苦不堪,节度使大人为她而死,她心存愧疚,节度使大人是懂她的人,失去他就是失去知音。皇上和郭皇后离开,临乱很伤心,皇上和郭皇后是真心待她的人,他们身份尊贵,是她坚强的后盾,他们离去了,她便觉得没了依靠,心中惶恐不安。回想周围,唯一可以眷恋的,只有拜坏了,况且他一直都是她的依靠,每当她茫然的时候,她就会想起他,她总会说,如果他在身边,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他有一种魔力,可以轻易摆平任何事情,但愿这次边疆战事也能如此吧。经过大殿之上那件事,那些有异心的人都彻底死心了。皇上离去的时候,亲口嘱咐临乱为他守护江山,那就是默认了临乱掌握大权,拜坏手握全国大半兵力,他现身表示誓死效忠秋妃娘娘,那就意味着临乱也掌握了兵权,可以随时调动兵马剿灭异乱份子,如此以来,当然没人敢冒险搅局了。临乱手中还有一道杀手锏,那就是郭皇后的懿旨,公告天下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不在的时候,她辈分最高身份最为尊贵,她的话就等同圣旨,满朝文武莫敢不从,但是临乱不希望这个懿旨公开,她不想当皇后娘娘,不想一辈子困在宫中,她还想借着皇上的圣旨离开,和拜坏一起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公开郭皇后的懿旨的。她期盼太子殿下早日归来,她把皇上的圣旨交给太子殿下,她就可以离开皇宫了,从此她自由自在,过着她相望的平静生活。她希望她可以和拜坏在一起,开心快乐地度过余生,那是她最开心的事情。向往的事情,总会到来,没有实现之前,总有许多烦恼。太子殿下还没有回宫,临乱暂时监国,朝中大小事宜,由四位老臣先行商议,然后由临乱最后定夺。临乱自入宫以来,从不理会朝中之事,现在突然大小事宜交由她决断,她很茫然,总是犹犹豫豫迟迟没有主意,最后只好按照四位老臣的决议行事,在她看来,四位老臣资历深厚德高望重,他们的看法一定很正确,反正自己也没有更好的主意,那就随他们去吧。临乱这才发现,她不过是个单纯的小女生而已,既没有独孤皇后的谦厚,也没有武则天的魄力,没有杨贵妃的婉约高贵,也没有郭皇后的德高望重,她不过是一群人簇拥之下的花瓶而已,看着光鲜耀人,实际上并没有能力和实力掌控一切。就这样,茫然无措地度过一天又一天,终于等到太子殿下归来了。这些年来,太子殿下在南疆干了不少事情,剿匪盗平匪患,筑河堤修河道,样样干得漂亮。太子殿下回宫的那天,临乱带领众位大臣到城门口迎接。临乱依旧盛装出迎,她头戴白色腊梅花,枝干倾斜有点儿像凤凰,她身着黑色长裙,黑色布料上无数珍珠绣成凤凰图案,她这身凤凰造型打扮,无非是想告诉所有的人,她虽然只是个小女子,但是她是监国,她可以主导一切,其他人休想动她分毫。太子殿下骑着高头大马,手握缰绳身背宝剑,他容光焕发目光如炬,颇有傲视群臣的气度,临乱不禁叹道,太子殿下不再是刚离宫时的浮躁小伙子了,他长大了,成熟稳重了,经历真的可以磨练人的毅力,太子殿下有能力担当重任了。简短的迎接仪式之后,临乱亲自将玉玺和皇上的传位圣旨交给太子殿下,群臣向太子殿下跪拜表示遵从,临乱长吁一口气,她如释重负,她不再是监国,也不必再想起皇上的嘱托,她终于可以彻底脱身了。听人说,深宫后院就像栅栏围起的牢笼,你争我斗无休止,爱恨情仇没完没了,临乱身居其中,有皇上皇后和太子殿下的关爱,她觉得后宫里并没有世人想象的那么夸张,但是经历过那么多纷纷扰扰后,她也顿感心力交瘁,她觉得很累很累,她想离开。水禾少苑,还是那般宁静,竹楼高高耸立,荷塘碧波荡漾,冬去春来,小荷露出尖尖角,夏天来了,荷花朵朵浮水面,倩影暗藏花树倒影里,别样风情。池水边,临乱凭栏而立傻傻地发呆,她眼睛望着满池的荷花,心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事情,她一动不动眼神无光神情茫然,仿佛进入了无我的境界,太子殿下走到她身边,她也丝毫没有觉察到。微风吹来,花枝摆动,天有些凉了,临乱咳嗽了一声,才发觉太子殿下正为她披上外衣,临乱腼腆地笑笑,欣然接受太子殿下的关怀。其实,经历过那么多是是非非,她与太子殿下之间的感情早已跨越生死,那份真情常人难以理解,似亲情而又非亲情,似友情而又非友情,似爱情而又非爱情,说也说不清楚。此时此刻,临乱已经可以坦然地面对太子殿下了,什么流言蜚语,什么担忧顾忌,她都可以淡然忘却,胸怀坦荡就无所畏惧,心如止水便无处留情。太子殿下站在临乱身后,他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道:“秋凉,武后则天皇帝曾经侍奉唐太宗李世民和唐高宗李治,唐玄宗李隆基的杨贵妃也曾是寿王妃,秋凉,我爱你的心永远不变,我们可以效仿李治和武媚娘,我们共结连理一起成为大唐的皇帝皇后,好吗?”
临乱淡淡地说道:“我从没有爱过你,我所谓你做的一切,不过是实现我对皇上的承诺,我答应皇上,我会等你归来,我会把这江山稳稳地交给你,我努力做到了,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太子殿下心有不甘,他握着临乱的手激动地说:“秋凉,不要功成身退,不要离开我,我希望我登基为帝的时候,你可以成为我的皇后,和我一起坐在大殿之上,接受万民朝拜,我希望和你一起分享这无尚的荣耀。”
临乱轻轻地推开太子殿下,缓缓说道:“对不起,太子殿下,我不是武则天,我没有她的魄力,我也不是杨贵妃,我没有她妖艳的舞姿,我不是她们,我也不会效仿她们,我不会成为你的妃子的,请准许我离宫,我想离开皇宫,我想去追寻我最爱的人。”
临乱那句“去追寻最爱的人”似乎太有杀伤力了,太子殿下听了有如晴天霹雳,他一时无法接受,头脑混沌神情恍惚,手脚不停地抖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晃过神来,他不敢直视临乱的目光,望着远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早已料到,你心中有钟爱的人,否则你怎么会三番两次拒绝我的好意,只是我心存念想害怕希望破灭,终究不肯开口问你,如今你亲自说了,这样也好,你离开皇宫吧,你自由自在追寻你的爱人吧,我登基为帝的时候,众人的焦点都在我身上,没有人注意你,这是你离开的最好时机,过后我会昭告天下,秋妃娘娘病故身亡,从此世间不再有祝秋凉,你就彻底自由了。”
说着,太子殿下流下眼泪,他忍不住抱紧临乱痛哭起来,久久不肯松开。这也许久是两人最后的见面,回想往事如梦似烟,临乱也不禁掉下眼泪,她伏在太子殿下身边,噙着泪水说道:“谢谢你,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贴着临乱的耳朵哽咽地说:“秋凉,告诉我,你真的从没有对我动心么,你曾经也爱过我,是吗?”
临乱没有回话,只是不停地点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慢慢浸湿他的衣服,滚烫的感觉暖人心。也许真的曾经相爱过,宛若这暖暖的泪水渐渐没了温度,滚烫的感觉还留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