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贞美潜入天牢珠内部。 她见到的场景与马明远和包真都不同。 马明远面对的是一个比炼狱还恶劣千百倍的世界,充满了邪恶的狂风和毁灭天地的闪电爆炸。圣尊境界的分神,坚持不到十息便化为尘埃。 包真进入却是上古时代,地下世界的原墓坑。 原墓坑中强大而邪恶的怨力迷惑了包真,差点将他拽进去,成了冤魂的一份子。 而任贞美却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被囚禁于天牢珠内部的男人。 这个男人长的眉清目秀,脸似满月,大耳朵几乎垂到肩头。 细长的眼睛炯炯有光,披肩的长发乌黑发亮。 粗大而沉重的锁链禁锢着他的手脚,他只能盘坐或是躺着,无法移动。 刚见面,男子便极力夸赞任贞美的美貌。 任贞美以为对方口出嘲讽,意在戏弄,不由的大怒。 利爪翻飞,招招打在男子的脸上。 火星四射,铿锵声响。凌厉的攻击竟然连对方的防御都破不了。 男子大呼冤枉,让任贞美照镜子,看瞳孔。影像确实是任贞美之前的相貌。 任贞美这才相信了对方的七八分。 “你是谁?为什么被锁在这里?”
“我是谁?呵呵。这个我也说不清,不知道。”
男子苦笑连连。声称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何方? “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看你又不傻?不知道自己出身来历?你是孤儿吗?”
“抱歉,我不知道。”
“谁把你囚禁在这儿的?”
男子皱着眉头,拼命思考,过了良久,苦恼的抬头。 “抱歉,我清醒的时候,就在这个地方,除了柔软的黄色光团包裹着我,周围是无尽的黑暗。我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说来也怪,来到这里,我从未感到过饥饿,除了不能动之外,这里气候很适宜,既不冷也不热。”
男子生怕惹怒任贞美,一口气介绍了很多。 这些信息未提供该男子的来历,任贞美叹了口气。 “一问三不知,神仙不怪罪。你是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提供不了啊。”
“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没办法。如果不是你到来,我还在黑暗中无聊的枯坐,自己跟自己聊天呢。”
“既然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知道我是这里主人?”
任贞美敏锐地抓着对方的漏洞。 “黑暗和迷雾畏你如虎,纷纷给你让路,这还不明显吗?”
围绕着二人的迷雾翻滚着,涌动着,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堤坝,始终不敢跨越雷池一步,任贞美脚步向哪里移动,那个方向的雾气仿佛活的一般,自动闪避。 “观察的够细致的。”
“任何一个人禁锢了这么长时间,要想不被孤独吞噬,不变成了疯子,都会有意识的培养出一两个特殊的技能,打发无聊的时间。”
“哦,你还观察出什么?”
“我不敢说。怕惹你生气,你是主人,我是客人,虽然是被动的来此做客,也不应该对主人评头论足。”
“大胆说,我不生气。”
任贞美对男子所说的细致观察兴趣浓厚。 “恕我冒昧,我眼中你的容貌,和其他人眼中你的容貌大相径庭,甚至是两个极端,一个极美,一个极丑。所以方才你对我的赞美很生气。换句话说,我一眼看到的是你的本质,别人只能看到你的表面。”
“不错。还有没有?”
“从你小心戒备的行为,你是第一次来这里?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哪儿,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成这个黑暗世界的主人?但你肯定首次探究自己的地盘。”
“说对了,继续。”
“我猜你遇到了麻烦了吧?”
“没有。”
任贞美断然否认,开玩笑哪,你想诈出我真实的目的? “噢,那就是我看错了,姑娘泪痕犹在,眼皮还肿着,或许哭过吧?如果我所料不差,是为自己的悲苦遭遇难过吧?”
任贞美暗自后悔进来前没好好收拾,她确实哭过一场。 事情一件一件发生,忘了施展清洁术,稍微收拾一下就进来了。 偏偏被对方看出来了。 “我有什么悲苦?我觉得挺好。”
任贞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凭借天下无出其右的美貌,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一旦跌落到尘埃,神憎鬼厌,自己看了都会恶心好几天。强烈的反差,姑娘觉得挺好吗?”
“你?”
任贞美举起利爪,终究没有打出,颓然落下,“你猜对了。”
好象为了找回面子,不等对方回答,任贞美又说道。 “就算猜对了又怎样?别指望我放你。”
哗啷,哗啦。 男子拽的锁链直响,令人心里发颤。 “我怎么会指望你?你没那么大的修为。这种锁链打不开的。”
“你!”
真话总是很伤人,任贞美为之语塞。男子说的对。她确实斩不断锁链,放人有心无力,但若是就此认输,天牢守卫的面子何在? “你聪明,你利害,还不是象狗一样被人拴在这里,动弹不得,连自己的出身来历都说不出来,有什么资格说我。至少我是自由的。”
任贞美故意气男子,疾走了几步,还跳了几下。 男子半点不生气。 “是啊,确实很自由,但是被毁了容貌,做天牢守卫,难听点儿就是天牢的看门狗。这样的自由确实很好。”
对方一字一句,语速沉稳有力。 字字句句直戳任贞美的痛处,她脸色苍白,气急败坏。 “你阴阳怪气的骂我,我教训教训你。”
利爪举到空中,心念电转,“不对,你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怎么知道我是天牢守卫?”
男子指着她腰间的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天牢镇守的字样。 “大姐,我认字不多,恰好认得那四个字。”
“天牢守卫很丢人吗?工作分工不同而已。”
“天牢守卫不丢人,但是被人毁了容貌,硬生生安排在那里,还反抗不得,才是真正的囚犯,还不如我,身体不能动。思想却可以象一样高飞,你呢,还不是要接受他人的监督,不敢乱说乱动。”
任贞美一个字也反驳不了。对方没有说错。 她的生存状态就是如此,漫长的岁月里孤僻地躲在天牢,活在吉九编织的幻梦里不愿意出来。 她害怕面对真实的自己,害怕外界看他的异样目光。 只有躲在天牢的迷雾里,她才能真正的放松,不必担心受人嘲笑。 “好了,好了,你说的都对。我要走了。”
任贞美突然失去了和男子对话的兴趣,转身欲走。 “聊一会儿呗,难得进来一趟,不然我还得跟自己聊天。”
见她真要离开,男子非常不舍,带着讨好乞求的语气。 “留下干嘛?让人气死。你不是挺聪明的吗?跟自己聊天也能聊出花来。”
“我不气你了,再陪我一会儿。哎呀,你别睡了,快给人家道歉啊,人家走了,就剩下我们自己了。”
“嗯?”
任贞美停下了。 男子最后一句话明显不是对她说的,也不是对自己说的。 这里难道还有第三个人? “谁在睡?你和谁说话?”
“我和我啊,刚才告诉你了,无聊的时候,我和我自己聊天。”
“你当我傻啊,还是你被关傻了。不就是自言自语吗?还我和我自己?走了。”
任贞美再次向外走。 背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对不起啊,我刚才睡着了。没想到天牢的主人来了。恕罪恕罪。”
任贞美寒毛都立起来了。 明明只有她和男子两个人,陌生的声音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