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弃看着一副羞赧模样的张龄之,当即心中一阵恶寒,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就将隔夜饭吐出来。 “老头,我这里有一份伺候人的活,你做不做?”
缓过劲来的萧弃装作不在意地随口问道。 张龄之闻言怔了怔,心说:“伺候人?这小家伙莫不是想让老夫给他做仆人吧。”
“这如何可以,我张龄之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 ”不过他之前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我辈读书人何该当知恩图报。”
“但且这先不说,我如今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随时都有可能饿死街头。”
”万一就这般不明不白的克死他乡,我张龄之又如何肯甘心哪。”
“罢了,看此人摸样虽年少了些,但想来也绝非驰中之物,如此也不算辱没了我读书人的身份。”
想到这里,他不在犹豫,当即跪倒在地。 “仆人张龄之从即日起愿奉您为主,老朽在这里厚颜则个,望请准允。”
说罢,一个扣首深深拜于萧弃。 萧弃面上一急,心中有些懊悔,“这玩笑开大了。”
随即慌忙上前扶起老者,赔笑道:“老伯真是折煞小子了。”
小子只是觉得我兄妹二人终是年轻识浅了些,出门在外恐多有不便,便想请先生暂时照顾一二,并没有让老伯鞍前马后的意思啊。”
“唉,也是小子无状,让老伯误会了,小子在这里给老伯道歉则个。”
说着,就要给张龄之鞠躬致歉。 张龄之见状微微动容,心中多少有些感动,便急忙上前托起欲下拜的萧弃,道:“老仆既以发出誓约,就当信守己言,难道主人想让老仆做那言而无信之人吗?”
说话间已是眼中含泪还欲再拜。 “张伯,既然如此、我应下就是,我们兄妹今后就麻烦您照顾了。”
萧弃托起张龄之的臂肘,诚挚道。 张龄之听到此话,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道:“好,好,好。”
“哥哥,你们在做什么呢?哈……” 就在这时睡眼朦胧的萧灵儿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随即又打着哈气,显然是刚从睡梦中醒来。 “灵儿,从今天起你面前之人就是我们兄妹二人的管家了。来,叫张伯。”
“张伯。”
萧灵儿犹豫道,那一双灵动的眸子眨动间颇为清澈传神。 而后三人逐渐相熟,又通过早饭的间隔各自谈论自身的情况,而萧弃简单地向张龄之介绍自己兄妹的一些概况,至于其它的敏感性话题并没有多提及。 张龄之为人老辣,自知萧弃有意隐瞒,也聪明的没有多问。 接下来俩人倒是相处得很是愉快。 饭后,三人离开破庙,经过十几里的山路来到了一个小镇。 此镇名唤宁博镇,虽不如洛安城繁华多样,却多了一种纯朴的乡土气息。 “呼哧、呼哧……” 张龄之喘着粗气,时不时地擦着额头上的细汗。 萧弃不忍,随即寻了个落脚之地。 “张伯,我们先去茶馆歇歇脚,随后你便去问问,找家雇佣车马的车行,当然也别小气,钱不是问题,雇一辆大点的马车,我们就去你的家乡,我之前听说你出身恒远镇?”
张龄之眉眼间透出难言地惊喜之色,眉开眼笑地说道:“老爷,我没听错吧,您要去恒远镇?”
“怎么?难道张伯你不欢迎我们到你那落角?”
萧弃似笑非笑地问道。 “哎哟,老头子又怎会有如此想法,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您和二姑娘先去前去茶馆歇息片刻,宁博镇老仆三年来一次,也算熟悉,我先去车马行雇辆马车,马上就就回来。”
说完,他拔腿就走,恐是初闻喜讯连腿脚都轻快了不少。 萧弃看着张伯远去,不由摇摇头会心一笑,随后牵着灵儿的手去喝大碗茶。 也就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张龄之就带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壮硕汉子,来到萧弃面前。 “少爷,谈妥了。这位叫赵铁,是我们这次的车夫。”
当然这“少爷”之称是萧弃此前告诫的,人前就称少爷,人后才可称之为老爷。 萧弃仔细打量来人,他见此人身穿灰色粗布短衫,长相憨厚粗犷,面容黑里透红,应是常年在外奔波所致。 那汉子一见萧弃,看似粗犷倒也有礼,主动上前行礼,道:“这位少爷好,俺叫赵铁,熟识的都叫俺铁子,您叫俺铁子就成。”
看见赵铁这番行为作派,瞬间让萧弃想到了死去的大牛,心里不禁倍感亲切,笑着说道:“行,铁子。来,先喝碗茶,然后我们准备一些吃食,就起程去往恒远小镇。”
吃完茶点,准备妥当,一行人乘坐马车顺官道驶去。 萧弃不知,它们一行四人前脚刚出了茶馆不久,茶馆中的人立时如中了迷魂咒一般,似是没有灵魂的人偶,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静谧且诡异。 这时茶馆中忽地升起一团迷雾,流光闪现,两道人影陡然出现在此,一男一女,男的长相凶恶,圆瞳大口塌鼻梁,丑陋不堪,身高两米许,身着古铜色战甲,手持一把三叉戟,而另一位身段颇好的女子一身红色衣裙,长相秀美。 要是萧弃在此一定会认出,此女子正是昨夜与之一战,有着血煞阴魁之称的灵鬼。 只听,那女鬼娇声的对着身旁的丑陋大汉说道:“铜陵大神,您一定要帮帮奴家啊,昨晚就是那小子伤了我。”
“您这次要是帮我报仇,且能活捉了那小子,那么奴家就从此依附在大神身边。”
“你想怎样,十一娘都依你。”
说着,还抛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媚眼。 迷得身旁的丑陋大汉嘿嘿贱笑,猥琐的在红衣女子的重要部位打量着,搓着双手,讨其欢心道:“呵呵,倾十一娘,你可要说话算数哦。”
“今晚我们就去捉那小毛孩子,到时任你处置可好?”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已搂住倾十一娘的肩膀,一下拥入自己的怀中,坏笑道。 倾十一娘顺势倚在大汉的怀中,讨好般地扭动腰身,口中欲拘还羞的娇吟着,纤纤玉指于大汗的胸口画着圆圈,逃逗道:“大神,只要您能捉到那小鬼为妾身出气,奴家今后就是你的人了。”
“哈哈,好,好,好。等捉住那小子,今晚我们就入洞房。”
大汉高兴地在倾十一娘娇柔弹软的躯体上不停摸索着。 这大汉正爽得不意乐乎的时候,哪知怀中的美娇娘直欲化身吐出嘹牙的毒蛇,她眼底深处隐隐透露出冰冷刺骨的森森寒意,有如实质。 “哼,等我捉来那小鬼,不仅能得到珍希的储物异宝,更可得那小子一身雄厚的元灵,到那时便是鬼首可期。哼哼,铜陵淫贼,等老娘晋阶之后一定不会忘记好好报答你,以报今日对奴家的轻薄之仇。”
思及此处,倾十一娘不露声色地堆开大汉,笑语嫣然地妩媚道:“大神,看那小子一路西行,想来天黑之前一定会路过万兽林外围,若提前在那里设下埋伏,到时定会手到擒来。”
大汉略一思考,疑惑道:“为什么不提前出手,要到那万兽林?出了宁博镇,我的神力可就无法依托民众的信仰之力来恢复了。”
“哎呀,你忘了人家身份了?奴家可是一直为你着想的。再说奴家之前受了不轻的伤,不吸了那几人的一身元灵来恢复,妾身又怎么在今夜与你永结同房之好?”
说完,用纤纤玉指在大汉的额头上娇嗔地轻点了一下。 “十一娘勿需动气,本夫君就能轻意收实了他,哪还用美人动手。”
铜陵伸手就向倾十一娘的一只嫩白小手捉去。 倾十一娘却似是撒娇地抽回自己那肤若胜雪的纤纤玉手,媚声说道:“人家就是想亲手捉住他嘛。想我十一娘自从修行起,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好,好,好,我的小心肝,一切听你的还不行嘛。”
大汉急忙上前抱住倾十一娘,安抚道。 “真的?妾身就知道大神对奴家最好了。”
霎时,倾十一娘媚眼如丝地望着丑陋大汉,直勾得大汉色令智昏,不知天南地北。 “哈哈,某都等不急了。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动身。”
一黑一黄两道光芒凭空消逝,茶馆中一下子恢复了正常。 有一位二十多岁的青衫男子微微疑惑,道:“咦?我方才怎么感觉有人似在我旁边耳语低吟。”
他的同伴闻言,笑呵呵地戏虐道:“疑神疑鬼地说什么呢?这里只你我二人,哪里还有它人?我看你鬼迷心窍,不知是想起了哪家的美娇娘了吧?哈哈……” 青衫男子无奈摇头,随即笑了笑,感叹自己是想多了,不过他的眼中仍遗留着些许迟疑之色。 临近夜色,一驾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吁!”
赶车的赵铁侧身对车厢内说道:“萧少爷,天色渐晚不易行驶,我们找一处避风之地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吧?”
萧弃打开车帘,见道路两旁绿树成萌,其间荆棘丛生杂草遍地,怕是进入了荒野森林之中,便随口问道:“这里是?”
“噢,这里是万兽林外围,平时很少有大型野兽出没此地,相对还算安全,所以经常有过路的行人往来奔走。”
赵铁如实相告。 萧弃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带着灵儿下了角马车。 而后面的张龄之则抚着腰挪蹭着,踉跄地跳下车竟显些摔倒,不禁为此倒苦道:“我这老胳膊老腿都快散了,真是要了老命喽。”
赵铁憨憨一笑,道:“呵呵,你老就知足吧。您不晓得我这角马正值壮年,凭它的脚力原本三天的路程,最多坚持两天也就到了,我赵铁敢说这方圆数十里的行脚马夫,没哪个能与某相比的。”
“这到也是。”
张龄之对此倒也认可。 “得嘞,你老先歇着,俺到附近找些干柴。”
赵铁笑着从车厢内拿出一把柴刀就向一侧树林中走去。 “这赵铁倒是会做生意。”
萧弃看着远去的赵铁,不由感叹一句。 “这等世井之人一个个油滑的很,如遇到不明就里的外乡人,被宰也是常见的,看人终不能光看外表,说不一定一不小心就让这种人骗喽。”
遇到这种拐着弯自夸的行为,萧弃心中好笑,并不搭话,反而摸摸了灵儿的头,心中怜爱:“灵儿还这么小,这一路上苦了她啦。”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兄妹在一起反而惹人注目。”
“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其拜入一方修仙大宗。”
“如若爹娘知晓也定会同意我的做法吧。”
“啊!”
正在萧弃想着心事之际,不远处竟传来一道惨叫。 萧弃猛然抬起头,看向了声源处,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丝不安。 “那不是赵铁去拾柴的方向吗?咝……不好。”
他脑中灵光一现,起身就欲前去察看一二,不过刚抬起脚步,又猛地停了下来,心想:“不行,我不能将灵儿单独留在这里,若是就此有个闪失,将来我又如何向爹娘分说。”
但有的时候越怕什么就越会发生,就在萧弃心中游移之际,“嘭”的一声,从他身后突然破出窜出一只头颅大小的血色蟾蜍,陡然张口吐出长舌就将萧灵儿倒卷了过来。 “啊,哥哥救我……” 萧灵儿吓得惊叫不止。 萧弃骤然转过身来,面色惊变,只打眼瞧去,心跳俨然跳到了嗓子眼儿。 待看清劫持灵儿的妖魔时,忍不住惊道:“渊蛄魔蛤。”
“哈哈……小兄弟好见识。”
一抹神性的黄色光芒缭绕它的身躯,光华转眼即逝,血蟾便化作了一位身高两米许的丑陋大汉,他身装古铜色战甲,手持三叉戟,不看面貌倒也算颇为威武雄壮。 “神祗?”
萧弃为此面带一丝惊疑,有心试探道。 所谓神祗即是得人道气运、皇朝气运、功德气运所加持的有功之人,这些人历代多是皇朝有功的臣子,死后根据气运程度的加持,依功绩分封为:土地、城隍、郡首之职。 他们为方便管理所容纳的区域,除土地外都会分封一些无望长生的鬼修妖兽作为神兵神将,若有幸赐下权柄,一些归附的妖魔散鬼就允许在各个村镇中建立庙宇,以吸收民众愿力成就伪神祗,以此达到长生的目的。 萧弃稍稍平定一下心绪,面色开始变得凌厉肃杀:“你乃大乾皇朝所庇护的一方神祗,本该护佑一方。 “如今却无端抓一女童,干预民间之事,你就不怕被皇朝剥夺神职,教你落个神消魂灭的下场?”
但萧弃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一具尸体落于就他的身前。 萧弃定晴瞧去,虽心中早有预感,仍生起一丝愧疚,毕竟是受了自己的连累,此人正是先前离去的赵铁。 “哈哈,臭小子,可还认得姑奶奶我吗?”
一道尖厉阴森的之声响彻丛林深处。 就见一身穿红色衣裙的秀丽女子飘然落于大汉身旁,并顺手抓过不停挣扎的萧灵儿,似是炫耀又似是威胁。 “是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萧弃紧咬牙关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 他一见来人,心里顿时往下一沉,暗骂自己,“该死的,我怎可这般大意?不过、这次我就是拼死,也不能让灵儿受到半点伤害。”
而一旁的张龄之经过昨晚一战,老谋深算如他也知道自己是个累赘,就第一时间就躲于角马车底下躲藏。而见此一幕,虽也暗暗焦心急迫,但也有自知之名。 此时的萧弃正处于极度的愤恨与恐惧之中,心神波动急剧汹涌,不觉间心脏的起伏跳动也宛如一声声闷雷。 “砰、砰、砰……” 萧弃心脏中的那滴金色精血似火焰般燃烧,光芒渐渐蔓延至全身的血脉当中,使之浸染了金色的光华。 这突然的变故让他感觉浑身血脉喷涨,使之面色涨红,根根青筋暴突,尤其一双圆目更是血丝如注,似是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非人痛楚。 “啊啊……啊……” 一声声震烁九霄的咆哮,于天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