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随安研究了一会菜谱,炖汤需要几个小时,现在开始已经来不及了,思前想后二半天,决定还是放弃,留着明天再弄。可是明天不知道林遇白到底有没有空在家,今天半天的休息,还是她闹了会小脾气才赚来的。她犯难了,这可怎么办,卖这些东西,目的就是为了能让他补补,养好身体,以防繁重的工作把身体给累垮了。她拿不定主意,问陆娅,陆娅同样认为晚上已经来不及了,但明天可以做一顿爱心便当给他送公司去呀!……“爱心便当”?白随安怀疑她的春心荡漾,什么狗血的词句都想得出来。送公司去么?她认为自己还没有勇气独自去贸林给他送饭,可是当下情形,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她在心里纠结,最后还是决定去给他送饭!林遇白在低烧,他坚持不去医院,白随安扭不过他,只好从药箱里拿了退烧药给他服下。吃了药更加昏昏欲睡,但他撑着让自己不要睡着,多留时间陪陪她。“小跟班,把遥控器拿过来。”
陆娅朝江施乐扔过去一个核桃,提醒他注意。江施乐不理会,从茶几上抢过遥控器,然后挪远一点。“你拿不拿来?!”
见他如此不买账,陆娅心里的火,腾腾烧起来。江施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某个暴怒中的女人被无视掉了。“我数三声!你再不拿来有你好看!”
陆娅做好要和他鱼死网破的架势。江施乐置之不理。“三!”
“二!”
“我要数一了!”
江施乐扔过去一个你请自便的眼神。“一!”
然后,天在下雨,暴雨梨花针!不对,是核桃!白随安刚洗了碗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惊得微张嘴巴,说不出话来。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核桃散落得满地都是,陆娅手里没有了就捡地上的,像打机关枪一样,一个接一个。江施乐拿水果盘当拍子,把一个个袭击他的核桃拍掉,噼里啪啦,全部打落在地上。两个人跟猴子一样耍把戏,林遇白安然坐远,面无表情地把视线对向他们。“你们在干嘛?翻天了?”
白随安走近,把两人阻拦开。“这死小子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
陆娅尖着嗓子吼道。“你什么时候喜欢过我?”
“哈?我喜欢你干嘛?!我凭什么要喜欢你?”
陆娅气极而笑。“陆娅你还是小孩么?”
白随安插话。“我倒是不想跟他一般见识,但他实在让人看不顺眼!”
“不顺眼你可以闭上眼睛不用看!”
“江施乐你什么时候这么刻薄了?”
白随安再插话。“刻薄总在沉默中爆发。”
江施乐稍微收敛气势,抵了她的话。“呵呵!原来你还不是文盲,还知道借用老子的话!”
“你小学没毕业?老子说过这句话?”
陆娅的眼睛咕噜一转溜,暗道不妙,都怪她嘴快,没想清楚就脱口而出!真是被他给气晕了!这明明就是鲁迅说的——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糟了糟了,让这死孩子给坑了!干瞪着眼睛静默了瞬间,双手各夹两个核桃,“唰唰”!两道闪光,朝站在沙发后面的江施乐掷去,伴随一声冷笑,“我看你是幼儿园没毕业,我什么时候说,你说过这句话?”
江施乐愣怔,怎么又变成他说的了?不是说到老子吗?陆娅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神气地哼一声,得意洋洋地说道,“小毛孩,你以为我说什么?我说的老子是我们现代汉语的意思,不是春秋战国时候的老子!”
江施乐隐忍怒气,陆娅笑得更大声,嘴快咧到耳朵边上了,明显就是装的!好笑吗?不好笑啊!终于,那根忍耐太久的弦崩断了,他弯身捡起一个核桃,看准了,手腕略使力——“啪!”
准确无误,爆头!“Shirt!”
陆娅完全不顾淑女形象,直接从沙发上蹦起,上窜下跳地从地上胡乱抓一把散落的核桃。“够了!我说你们都别给我吵了!”
白随安没敢参与战争中,站在一旁大呼小叫,喝止他们。可是矛盾在激化,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两人眼里熊熊火焰谁也浇熄不了。陆娅哪还听得进去,眉毛一横,满手的核桃全数扑向江施乐!江施乐也不躲,手里的盘子一个个挡住核桃的袭击。一个都没中,好家伙!竟敢爆她的头!陆娅没有一点善罢甘休的样子,地上反弹回来的核桃又被她捡起,刚到手里又被她扔出去。客厅里噼里啪啦的响,白随安无奈极了,两个成年人还玩这把戏!就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你打了我,我就一定得打回去,否则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既然阻止不了,那看戏,看他们还能坚持多久,最后到底谁降服谁。她走到林遇白旁边,林遇白倚靠墙,双手交叉在胸前,漠不关心得看着客厅里激烈的战争。“现在舒服点了吗?”
他卷翘的睫毛忽闪了下,沉吟道,“好些了。”
她仰头,伸手摸了摸他那被细碎刘海遮住的额头,然后再试试自己的温度,不禁锁眉,担心地说道,“怎么还没有退烧,似乎更热了点。”
她怀疑药效没起作用,怎么会越来越热?林遇白伸手覆上自己的额头,眼睛疲倦地耷拉着,在空中摸到她,把她圈进怀里。下颚抵在她的头上,呼吸略微沉重,“别担心,没什么事的。”
累成这个样子,而且又在发烧,她怎么会不担心?“你以前也经常这样吗?”
“嗯,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吃药打针,所以我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我的胃不舒服。”
他没有说清楚,其实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医院令他反感甚至厌恶的最大原因是因为那场车祸,导致他差点死在医院里,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看不见哭泣的母亲,看不见沉默不语的父亲,看不见日夜为他忙上忙下的哥哥,连同他自己——一个可怜可悲的男人,他也看不见。那种日子,度日如年,比死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