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琦犹豫了一下,把手中的托盘端了回去,逐样逐样的取出来,拿保鲜纸封好,然后,就静怔在那里,她看着那些菜色,一样一样小巧精致,竟都是,他喜欢吃的菜。她买了这么多,好像知道他会来,好像知道自己会做给他吃一样。不经意的举动,都有无意识的记忆。转身出了厨房,她看了看沉睡的他,伸手拿了包,换了鞋背过身去想要出门。“肯尼亚还不够远,你应该躲得更远一点。”
身后突然传来一把压沉的嗓音,微沙,带着性感的暗哑,那是睡眠不足形成的错觉,但冰冷。上官琦的手刚碰到门把,听到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凉凉的淡散在浊闷的空气中让人心脏微疼,她抿抿唇,原地回身:“我只是想去给你买些洗漱用品,优衣与他的丈夫不常在这里,这里不会备有男士用品。”
左野磔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将信将疑的凝视着她。上官琦也凝视着他,终是选择把包和钥匙放下:“先吃饭吧,菜还热着。”
然后,就往厨房里去,把刚刚封好的饭菜都端了出来。桌子是一个很小的桌子,五菜一汤摆在上面,显得有些挤,她给左野磔盛了小碗汤,放到他的面前:“这里不比家里,你将就点。”
“你还记得家。”
左野磔的眼眸盯迫着她,眼神里隐约透出微凉。上官琦手一窒,尴尬的低了眸,略微咬了咬唇。左野磔只拿起小勺子,优雅的勺了口汤送进嘴里,皱皱眉,放下勺子。上官琦看着,也跟着皱皱眉:“只是家常的三鲜汤,我试过了,味道并不咸。”
养尊处优的左野大少爷,除了年少时丛林野外求生训练时为了生存不得不吃那些他至今想起来都想吐的食物之外,这十几年来,无论吃的穿的,都几乎是最好的。“我对马齿苋过敏。”
左野磔拿起筷子扒饭。上官琦微微抬了眸看他,一起十年,她真的不知道他对马齿苋过敏,她皱皱眉,直起身把汤端走,全部倒掉。左野磔没有阻止,只沉默的吃着她亲手做的饭,他都不记得有多少年两人再没有像这样,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优衣告诉你我在这里?”
她倒掉三鲜汤后回来,搬了一个小木凳坐在他的对面。“优衣不说,雷也能找到你。”
事实上,他甫一下机,手机便收到伊藤雷发来的数条短信。上官琦静了一下:“你为什么要来?”
左野磔眸停了筷,深深的看着她,平静的开口:“不如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来?”
上官琦顿时有些僵硬,手指一点一点的微卷着。“沈晴的手术成功了。”
他的声音恢复到如常的冷清。“嗯。”
她轻轻的答。“程致远回了韩国,不日与韩宁订婚。”
他神情淡漠,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他想要看看她到底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什么反应,但凡她有一丁半点的眷恋不已,他都会让她为此付出惹恼他的代价。而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低过眸去,拿着小勺子翻着碗里的饭。左野磔一眼过去,抽掉她手中的勺子往一边扔出去,她在首尔一年,饮食习惯学了个透。上官琦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怔怔的看着他突然发火,半晌没声。左野磔没再理会她,只沉默的吃着饭。两人再无交谈。吃完饭,上官琦收了碗筷去洗碗,心思一直翻来覆去的翻搅着,一边冲着水笼头,一边乱糟糟的想事情出神。左野磔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上官琦,沙发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阳台做成的小厨房。天色早已暗下,小小的房子里四下无声,除了上官琦洗碗时缓慢冲刷碗筷的流水声,再没有半点声响。连左野磔,都不搞懂自己到底是想要折腾她,还是要折腾自己。他还是那样不动声色,不让她窥出他的半点心事,他还是要让她猜,他还要乐意看着她揪心揪肺的揣测他的心事。上官琦洗完碗出来,一头扎进他有些硬朗的胸膛,她皱着眉,连忙退开,却不小心的撞到了身后的灶台上。她退无可退,急急的仰了头看他,心底有些莫名的慌乱。他倾沉着眸凝视着她,眸内有太多堆叠的感情,她看到里面有灼动翻滚的情潮。“磔。”
上官琦双手撑在灶台边缘,微微往后仰着身子,背脊僵硬。左野磔慢慢俯身,在不足半寸的亲密距离,他停下,他的面容有些隐暗,灼热的呼吸拂在她的皮肤上,扰起一心心悸。她偏过头去,胸口剧烈的起伏。“我千里而来,不只是为了和你吃一顿饭。”
他在她的耳骨上,轻轻昵喃。上官琦浑身都带着莫名的惊颤,她止不住的僵硬颤抖:“磔,别这样。”
“为什么你现在变得这么怕我?”
左野磔一路啃咬,一路轻问,他的吻已经落在她的锁骨上,他没有吻她的唇,他留给她足够的空间去回答他的问题。“不要这样,磔。”
上官琦惊悚般的躲着他的阴阳怪气,她难过得想要掉泪,而眼眸里升腾起来的薄雾,似努力的证实着这个事实。她总算知道了,他来找她,是为了报复她之前的种种。“不要再跟他在一起。”
他突然静默的说,那凉凉的嘴唇,略略贴在她的皮肤上,带着一种真实存在的质感。上官琦心底霍然一热,压着灶台的手,慢慢的软了起来,他的这句说话,似乎带着巨大的冲击感。他说,不要再跟他在一起。他以为,他不会再在意她跟谁在一起。天旋地转般的混乱,在这一刹,神奇的安定下来。她缓缓的抬眸看往他,她看到他那强大外表之下的脆弱与痴缠。“磔……”她喃喃的看着他,眼睫一颤,一颗晶莹泪珠半途而落,说不出为什么会落泪,可她就是忍不住了。他嘴唇轻贴上她的脸,轻轻的接住了这颗包含了太多辛酸的泪水,咸咸的涩涩的,一如她内心旁人无法理解的伤痛。他们热烈的接吻,在小小的厨房里,干柴烈火般彼此燃烧起来,他把她压在小小的灶台上,她仰后的身子,紧紧的贴合着他的,窒息而狂乱的吻着这个刻骨的爱人。左野磔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她,这个花了十五个月去痊愈她身心的痛楚的女子,在他自己以为掌控一切的时候,她却无声无息的悄然消失了。他那时是那么怕,他怕他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内罗毕,前往非洲其他欠发达的地区。那样,他没有任何的方法去找她。他再强也没有办法在信息落后的地区大海捞针的去找一个人。一路的担惊受怕,他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她的面前,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真的想狠狠的抱她入怀,狠狠的吻得她晕头转向。可他始终是忍耐住了,他都震惊自己的镇定,他还可以这么冷静的跟她吃一顿很家常的家常便饭。空气仿佛全部用光,左野磔才在快窒息的眩晕抽离开来,他揽着她,深深的凝望下去:“去床?”
上官琦睫毛颤抖着,微烧着脸伏到他的胸前喘气,没有作答。左野磔一把抱起她,厨房的空间太小,影响发挥。“房间在那里?”
他忍耐得几乎快爆,不是没有女人,这一年来,他身边主动索爱的女人不计其数,可是除了她,他谁都不要。所以,他在亲耳听到她承认与程致远发生关系时,才那么的恼怒。他无法去想像,她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是怎么样的情形。“阁楼。”
上官琦双手吊着他的脖子,靠在他壮阔天下的胸膛里,两腮烧着。他们在遥远的非洲,这里没有任何的烦忧,没有别人,只有他们。她什么都不想了,不去想,她诚实不过自己的身体。当左野磔把她放到小小的床上时,她久久都不愿意放开勾着他颈脖的双手,她瞠着目静静的看他,她说:“这一年来,我总是想着,是不是我已经让你厌倦,你才会跟沈晴上床。”
是的,她是这样想的,她以为自己已不再吸引,她在首尔一个人的房子里,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想着这件事。“你给我的感官愉悦,是谁都不能替代的。”
他低头吻住她。“除了你,和那个意外,我没有和任何女人上过床。”
他一点点延绵的吻着她的唇角,极力控着体内汹涌情潮,他是如些想念她的味道。上官琦惊愕地望着他,仿佛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