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访客,也不是最后一批。”
我感叹一句。阿育王的黄金军,在身毒颇具传奇色彩。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这支百人精锐全部穿着黄金的铠甲,不吃不喝,随时准备战斗。阿育王皈依佛门,曾大力倡导佛教。佛曾在昆仑顿悟,他的弟子又进入山中寻求世界本质。通过经卷指引,阿育王也找到了这片山,却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惨败!连最骁勇善战的黄金军,为了保护阿育王全军覆没。离开之前,阿育王建造了森林之宫,保存这些忠心的臣子尸体。壁画线条简单,可见时间匆忙,当时的国力已无力营造奢靡的丰碑。谢小雨道:“孔雀王朝在古身毒极具传奇色彩,它崛起到灭亡,也就百年时间,却号称最富有最强大的王朝。孔雀王朝分裂后,它的宝藏下落不明,我看,传说可能是真的,阿育王真的把宝藏送到了山里,献祭给了山神?”
“依胡爷看,这位阿育王言过其实,喜欢搞面子工程。往铠甲涂金箔,不等于打肿脸充胖子?搞这些赞颂功德的玩意。”
“应该跟信仰有关吧。”
谢小雨试着分析,“黄金很难被腐蚀,提炼之后几乎不变色,古人认为它象征‘永恒’。太阳也是金色的,传说天神喜爱黄金,打造黄金军队,阿育王自诩自己是人间的神。”
“阿育王宝藏?”
我若有所思。这个说法不无道理。中国也好,身毒也罢,世界上任何关于神灵的传说,都提及“祭祀”的概念。虽然神仙大慈大悲,不可能白给你干事。任何文明都提起,要想得到神的赐福和关注,必须先对“神”奉献。一句话,神仙也收钱办事,谢绝差评。神庙内,供奉波斯匿王使用过的摩帝金杖。倘若阿育王从中找到了某些秘密,拥有未卜先知的方法。他估算自己死后,孔雀王朝将迅速毁灭,将所有财富和黄金送入山中,与神交易,完全能够说通!神台上,刻着一句咒语。庙内没有机关,当时的科技,能在林上建造宫殿已不容易,没法再运用机关。谢小雨道:“咒语说‘凡动权杖者,必被冥神注视,招惹不详,付出惨重代价,半天内,会见鬼’。”
“这些封建迷信,胡爷早就不感冒。看了一圈,也就这根拐杖值点钱。呸呸呸,胡爷先动一动啊。”
青纹道:“你怎么跟个收破烂似的,什么都要。”
“咱不能黄鼠狼滚蛋,白跑一趟啊。”
胡子说罢,用力拔出了插在骷髅上的摩帝金杖。没有想象中的重,金杖主体装饰黄泉纹路,代表死亡和终结。如此轻易得到摩帝金杖,我怀疑胡子走了狗屎运。等了片刻,神庙安静,我招呼胡子回去,黄师爷估计等急了。四人刚离开神庙,外面起了妖风。呼啸之间,便听海波滔滔,延绵不绝。树叶抖动,与山风起伏,苍穹的边缘镶嵌了一圈荧光色飘带。蔓延了老泥盆,朝中心包围。我举起望远镜一看,便感头皮发麻。按亿计算的灵螟形成狂潮,淹没老泥盆的一切。数量之多,根本没法计算,以至于连星辰都破碎。灵螟,是老坟窖子里,啃死人骨长出的飞蛾。本身并没什么危害。因长期啃噬腐骨,吸了磷矿,身体在夜晚散发荧光,常被误以为萤火虫。这东西不咬人,但这么多在老泥盆肆虐,直接把我们挡了回去。我心道不妙,灵螟飞来的方向,正是我们所处的森林之宫!“爬回去,避避风头。”
我喊了声:“这么快的速度,打在人身上跟石头子一样。它们没有痛觉,蚂蚁多能咬死大象啊。”
“老泥盆下面究竟死了多少人,养出这么多蛾子?”
胡子吐出舌头,紧紧抱住摩帝金杖。我心道,灵螟成海,淹没泥盆,难道因为胡子拔了权杖?谢小雨道:“会不会是操控白面猴的那人,又操控灵螟来攻击我们?”
我摇头:“智商越高的动物,越容易控制。反倒灵螟这种小虫,春夏出生,秋冬老死,不存在智慧和思维,没法驾驭。咱们在神庙避一避,等过了再说。”
谈话间,外面噼里啪啦,暴雨如注,万箭齐飞。不可计数的灵螟打在树冠上。宫殿晃动,墙体剥离,感觉有人将一把芝扔在地上,又捡起来继续扔。耳膜被这种细碎的声音搞得难受,我们缩起脖子,灵螟海已经来临。绚烂的磷火之光照遍虚无。刚要张嘴,细小的蛾子从缝隙钻入神庙,一个劲往我们身上扎堆。胡子拍死了几只,手掌就沾染了磷粉,黑暗散发荧光,极为可怖。我猛然意识到,这些灵螟有问题。它们只啃腐烂的骨头,一般不会对活物感兴趣。突然形成的灵螟海,明显冲着我们来的。尽管我们可以轻易踩死几万只,但上面的磷粉太多,能形成尸毒。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它们吞没。“胡子,快丢了权杖。”
“阿育王有点小气啊,死了还舍不得钱?”
胡爷也以为是摩帝金杖带来了诅咒,将权杖丢到墙角。然而灵螟对权杖没有丝毫兴趣。它们一个劲往我们身体蜂拥,比芝麻还小的虫子包裹了我们的皮肤,磷粉在体表发烫,将我们染成了冒鬼火的阴兵。仓促之间,胡子拉开了手雷,丢向宫门。爆炸将灵螟海冲散,但很快又汇聚。这些虫子对黄金军的骨头、铁俑尸体都不感兴趣,它们没头没脑往我们身上涌,好像我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我意识到,并非摩帝金杖招惹的祸患。我们肯定触碰了禁忌,导致灵螟成海。“胡子,你是不是还拿了什么不该拿的?”
我大声质问无组织无纪律的家伙。胡子冤枉,比岳飞还冤:“天地良心,胡爷就抠了几颗宝石。不要了,不要了,都给你们,别烦胡爷。”
宝石掉地,灵螟仍不为所动。这件事非比寻常,弄不好我们要被这些蛾子搞死。谢小雨磕破手指,用血涂抹眼睛,掐了个手诀:“都让开,我用游冥慈王的天眼通,瞧瞧咱们身上沾染了何种诅咒。”
胡子一个劲拍打灵螟。用手掌攥死那些蛾子,是一种非常难以形容,恶心到极致的体验,就像抓死了一把带壳的蛆。谢小雨开了天眼,看了一圈,仍指向胡子:“灵螟就是被你招来的,你头顶冒黑气,快说,拿了啥不该拿的东西!”
“丫头,你打击报复胡爷,胡爷可救了你的小命!”
“这种时候,我怎敢胡说,你身上有东西引来了灵螟。再不拿出来,咱们都要死!”
“冤,真的冤啊。”
胡子险些抱头大哭。他确实手脚不干净,喜欢带点“纪念品”。可他并非要钱不要命的主,摩帝金杖都不要了,还有啥舍不得?我看谢小雨的表情不似做伪。尽管她跟胡子有摩擦,眼下情形,她没理由搞栽赃嫁祸。我用手掌挡住眼睛,以免灵螟从眼眶钻进脑子。走过去推了胡子一把,将他的外套、背包,都剥了下来。青纹和谢小雨来帮忙,就差把胡子扒光了屁股。谢小雨一抖胡子的外套,宝石、翡翠、砗磲珠、金银纽,跟不要钱往外倒。天啊,胡子这家伙到底摸了多少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