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盘磁带,又把内容复刻在地球之耳。但陶万里根本不希望有人把秘密带出去,尤其选择秘密的,是一群野心家。陶万里留有底牌,任何企图在地球耳洞撒野的人,都将万劫不复。“靠。”
姚俞忠正走在鸦桥上,得意洋洋。他见黑暗冒出两个红灯,便肾上腺素暴增。接着冷汗一干,看清深渊爬出地东西,竟是条黑鳞鬼面的恶龙。龙嘴一吻,鸦桥应声而断。无数鸦骨鸦羽变为飞灰,直接在断崖两侧化为乌有。姚俞忠进退两难,身体在空中飞速旋转,从桥上掉了下去。龙身狠狠撞在姚俞忠身上。若非锁子匣保命,姚俞忠早已挫骨扬灰。从无终之底走一个循环,大概要十五分钟。余教授等人中了基因毒素,趴在断崖上奄奄一息。龙头不断升起,龙身如肠盘满了黑暗,一双龙眼下弯,便盯上了我们。我倒吸口凉气。那龙太大了,简直神物,当为华夏最后一头龙种。当年被日寇从老爷岭的冰川下唤醒,陶万里制造了营口事件偷天换日,带着龙种下落不明。为此陶万里去了缅北,去了南海,最后到了流沙。冰川外的世界让龙无法适应。龙种出世,它的生命力迅速减弱,缓慢而无法遏制,最后死去。陶万里将第二十六块磁带储存在地球之耳,并把龙尸埋在了无终之底。一个循环的混沌,龙种会在死的那一刻留住些许气运。或许苏特的生化毒素唤醒了龙种沉睡的细胞。龙赫然苏醒,身体盘满了洞穴,鳞甲摩擦岩层莎莎刺耳。口鼻一呼,便是一道飙风。平台上的我们险些站不住,全都匍匐在地。龙,真是龙。并非蛟类,比大佛国土的更大。龙须如瀑布飘洒,垂在平台上,龙头遮了苍穹。不易喊了声:“跑!”
他拉上我往房间退去。胡子扶起余教授,余教授满脸泪水,说想不到龙真实存在,纵然他并非生物学家,看一眼死而无憾了。龙种才“复活”,鳞甲上挂着冰霜并未解冻。方才我在无终之底看见的史前雕塑,应该就是这头龙。头顶人仰马翻,姚俞忠从上面摔回来。我气得上去就是一脚,把姚跑跑踹翻。“你敢打我。”
姚俞忠怒发冲冠,撸起袖子要打回来。我骂道:“瞧你干的好事,连个苏特都对付不了,还让生化炸弹将这怪物唤醒。啊呸,叫啥姚把头,改名姚祸水好了。”
“你个小王八蛋有脸说我。”
砰!龙头一撞,竟将蓝色房间彻底摧毁。土崩石塌,险将我们碾成肉饼。我和姚俞忠很有默契,迅速闭嘴。不易道:“这玩意早死了,并非生物,更像诈尸的妖鬼。”
姚俞忠道:“陶万里为何要把龙尸留在这,难道为了对付我们?不不不,这东西还是活的,要粽子怎么可能有思维,你瞧,它正在观察我们!”
我只听闻千年僵尸修到极致,能化为神兽。按理说,只有人死,可能尸变,这龙死了,也能变吗?正怀疑着,恶龙看破虚实,龙头再次撞到崖壁上。崩裂的石片更多了,我看要不了多久,整个平台都会垮塌。姚俞忠抓耳挠腮。他是这场博弈唯一的胜利者,掌握全部磁带,拥有改变甚至摧毁人类几百年科学形成的意识形态。他反而怕死,舍不得因此满盘皆输。反观我们,早就看开了。即使不死在这,生化毒素也会改变我们,甚至影响子孙后代,还不如早死早超生。胡子对姚俞忠抛媚眼:“理论上,咱们属于龙的传人,要不你上去跟它攀攀亲戚,看它跟你家哪代女先人有交情。”
“哼,你们就在这等死吧,懦夫,我姚俞忠从来不信命!”
姚俞忠是个赌徒,哪怕身处绝境也不罢手。他再次施展连山九藏,生死攸关,硬生生抽出无终之底半截龙脉。这半截非同小可。混沌之时早已成形,昆仑为胎,阴阳为母,扎根在西北地层之下,上无黄土下无青泥,悬在混沌之中收大地精英。不知长了多少年,哺育了多少古国和文明。姚俞忠仗着神器气运,屡次动用逆天改命之法,竟将鸦鸣国的龙脉给抽断了。霎时天崩地裂,熔岩沸腾。脚心阵阵颤抖,我们坐在地上,筋骨酥软。胡子爬上去,就吼了声:“涨水了!”
余教授失态咆哮:“被地球耳洞吸走的盐水,又重新流了回来,这很快会被淹没。嘶,这龙似乎很怕水,可能生化基因毒素的解药跟水有关?”
这头龙明明早死了。它被陶万里带走,不适应外面环境,很快就咽气。死而复生,是受苏特基因毒素的侵蚀。看来这基因毒素确实怕水,难道洗个热水澡就能解?看见一丝曙光,我们搀扶彼此,重新振奋了精神。只要有不易,有胡子在,我心里就不慌。任它黄泉泛滥,冥府汹涌,好兄弟手拉手,乘风破浪不在话下!恶龙在无终之底痛苦挣扎。龙鳞层层脱落,让人有了密集恐惧症的恶心感。余教授很快意识到,从地心涌出的水不是咸水,而是罕见的重水。罗布泊下,本就有丰富的天然重水资源。必是姚俞忠抽断龙脉,使得地穴破碎,将地球耳洞的“耳膜”捅穿了!姚俞忠癫狂大笑。这就是翻盘机会。陶万里胆子再大,也不敢把耳膜捅穿。可他姚俞忠就敢,这才是真正的盗门之王。这次我发誓,破坏名胜古迹的不是我,是姚俞忠这个坏人。头顶垂下两个黑漆漆,裹得像蚕茧一样的东西。恶龙在重水中皮层迅速氧化,痛苦挣扎,无暇顾及我们。地心颤抖,耳道已经被破坏,有二次崩塌迹象。两个黑蚕茧,本是嵌在耳膜底部的,颜色早与太古冥武岩混为一体。恶龙挣扎,使得蚕茧脱落。包裹蚕茧的,是一根根氧化严重的铁链。铁链从上空垂下,长度惊人。姚俞忠打燃冷焰火一照,眉毛便掀起。“两个新鲜的肉粽子!”
姚俞忠喊了声。我们没理他,胡子附身往下看。重水漫过了半截耳洞,四面八方的岩壁都在破碎,一条条白涟银布挂在岩壁上,从高处四分五裂喷溅其场面之宏伟,难以想象。整个时空仿佛被白色的光给劈开了。瀑布,溪流,悬涧,飞湍,从岩壁挤裂了口子,或几百条,或几千条,化为弯曲弧度流入耳洞,汇成漩涡。无终之底的循环大概是十五分钟。也就是说,十几分钟后,平台就会遭受洪水冲击。纵然恶龙不再破坏,我们难以在这场大水中幸免。即便姚俞忠有锁子匣,也难逃一死!姚俞忠也不淡定了,聚精会神去看头顶悬挂的两个黑粽子。那是两具干尸模样的玩意,皮肤起了黑色霉菌,眼眶腐烂,五官塌陷。满肚子流油,身着鸦鸣国王族服饰。头戴羽冠,腰横玛瑙,手指纤细弯曲,一看就不是干体力活的人。两具尸体被裹在铁链里,只露出一小部分皮肤,呈铁青色,绒毛有几尺长,从铁链缝隙钻出,遇见风就左右飘荡。铁链很长。再往上就是照明弹也探索不到的区域。不易身手灵敏,轻盈跃到锁链上,脚尖缠绕锁链的凸起部分,唰唰往上爬。胡子舔了舔嘴巴,说地下水有股子甜味。余教授说重水无色无味,只要不喝,对人类没啥害处。听胡子一形容,余教授用手指沾了点,放嘴里果真是甜的。姚俞忠没受基因毒素。他说这水没味道,就一股蒸馏过的味儿。看来解毒与水有关,具体怎么解,还需斟酌。胡子将皮带拴在水壶上,丢到无终之底接了一些。四面八方环成数十条水龙晕往地心倾泻,水音似雷车滚滚,恶龙重新化为石头铸在岩层里。这龙应该是死了。余教授捡了几块龙鳞,说倘若能活着出去,将此物交给有关部门,便算大功一件。可惜当时那种情况,无暇去采集一些龙肉做样本。不多久,不易从上面跳下来,说铁链顶部,还有一重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