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铸造成胎儿模样,蜷缩手脚,脑袋低垂,放在女尸肚子里。盒子打不开,上面阴刻了许多奇异纹路,竟是一幅帝陵兆域图!北派大喜,哄抢着,拿去找青萍邀功,胎儿形状的青铜盒还流着淡黄色尸水。青萍被恶心得不行,瞪了秦问仙一眼。秦问仙对她耸肩,没有阻拦的意思。想那尸犼千年道行。北派西派只用五个小时,就将其挫骨扬灰。赤洁女尸被剖开肚子,失了至宝,尸气一泻,很快化为枯骨。我和胡子寻了把工兵铲,将这大姐给埋了,胡子搭了半只烧鸡当祭品。烧鸡是白川买来的小吃,胡子不心疼。把胎儿形的青铜盒清理出来,青萍叫我们几个主要头头去她的帐篷研究。上面纹饰非常精美。缝隙填有黄金、美玉作为分界,细腻生动。黄师爷捋着胡须道:“看样子,蜀山氏很喜欢他这个小女儿。女儿早夭,不仅给她找了一株太古双生龙树养尸,殉葬了驸马不说,还把帝陵的兆域图铸在未出世的孙儿身上,此物堪称至宝。”
胡子问:“啥叫兆域图。”
黄师爷对胡子解释:“胡爷,这可是一个大发现。所谓兆域图,相当于现代人的设计图。帝陵修筑,总要图纸的吧?这个东西,就相当于工匠给君主看的草稿。”
皇的年代早于帝。二者都是母系氏族对最高首领的称呼。这蜀山氏在上古时被尊为“蜀帝”,其疆域辽阔,子民千万,黄帝尚且与其通婚。说话间,青萍将胎形青铜盒的纹饰全部扫描下来。科技倒斗,一目了然。“这里应该就是小公主墓葬,附近是几座较大的陪葬陵,主人应该是古蜀的大祭司级别的贵族,我们目前在这。”
黄师爷侃侃而谈,学识不比陈东海差。青萍道:“这里有一座陪葬祭祀坑,我们之前没有发现,应该是蜀山氏下葬后回填的封土,你们谁去挖开,找找线索?”
秦问仙有意针对我:“刚才制服尸犼,我们北派和西派出了大力气,该你们南派上了吧。总不能脏活都是我们干,你们来旅游吧?”
我皱着眉头:“你不是存心为难人吗。我们就五个人,要挖那么大的祭祀坑,得挖到啥时候?”
“你要是求求我,我可以考虑派几个人给你。”
夏不易看了秦问仙一眼。秦问仙举起手报告:“夏哥,我可不是使坏,只不过我觉得,做人应该公平点。”
张玉枫走过来,人还不错:“我派几个人帮你们吧,大家在一条船,就不要闹矛盾了。”
就这样。根据兆域图记载,我们前往大庆云雪山南麓的缓坡,挖掘附近最大一座陪葬祭祀坑。古蜀是神巫文明。祭祀是王国行政的主体。这座陪葬祭祀坑,是在蜀山氏升天之后回填,埋有大量祭祀重器,以青铜为主。北派才用洛阳铲。南派取土都是用的短柄锄。但巴蜀这个地方,石头多土少,短柄锄根本用不了,我们直接上折叠工兵铲,换成铁锹那头往下敲。胡子嘴巴闲不住。一边挖,一边在旁边唱歌:“倒斗苦,倒斗累,望着铁窗流眼泪,倒斗的娃儿吃不饱,倒斗的娃儿没地睡......”黄师爷累得喘粗气。倚着工兵铲的铲柄伸懒腰:“我说胡爷,你唱的啥歌啊,我怎么听着瘆得慌。”
“你就是缺德事做太多,心里有鬼,胡爷这可是标准的东方男高音,唱的《倒斗欢乐歌》,你懂个屁。”
“是是是,累死我了,我得抽根烟。”
夏不易没有拿锄头挖坑,而是蹲在旁边看我们干活。标准的旧社会地主嘴脸,非常可恶。当然,我也不好意思叫他干活,主要是打不过。白川本来有点意见,夏不易当场把一块石头捏成粉末,白川那个崇拜得,眼睛都冒小星星,直接成了迷弟。从最大的祭祀坑,我们挖出很多青铜面具。没有三星堆出土的大。尺寸与真人一般,不是冥器,而是祭祀实用器。面具边缘包裹玉石,五官用黄金塑造,无不是栩栩如生。有着向外凸出的眼睛,巨大的耳朵、鼻子。脸颊两侧装饰人头蛇身图腾,象征某种神力。我把面具翻过来。面具后面,大概五官凸出的地方,有很多白色的骨刺状物体,犹如海胆粘在上面,不知道有什么用。黄师爷推测。这种白色物体,是某种海洋生物化石,年代肯定比人类早得多。胡子比划了一下。从祭祀坑挖出的青铜面具,大小正好可以戴在人脸上。我拍了胡子一把。这玩意看着阴气森森的,你还敢往脑袋上扣,不嫌晦气?把破损的挑出来。我们选了六副比较完整的,去营地跟青萍交差。快天黑了。祭祀坑离营地比较远,我和不易在前面走,走着走着,发现营地那些巨型的迷彩帐篷被掀翻了。物资洒落在地,锅碗瓢盆,一片狼藉。坏了!我暗道不好。难道是闹内讧,打起来了?营地一片静悄悄,看不见半个人。胡子见状,抄起工兵铲,把青铜面具撂在地上,便跟我进去看。“青萍!张玉枫!”
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应。唰唰,唰唰。就在我和胡子纳闷时,帐篷后面,传出细密的脚步声。我和胡子交换眼神,一左一右呈战术方阵包抄上去。一大团黑色的东西,像水从帐篷后面涌出来。我还没看清楚,就听黄师爷在后面尖叫:“蛇!蛇!”
岷山多蛇,更盛产毒蛇。其山多烙铁头,比五步蛇更甚。从帐篷涌出来的,就是剧毒的烙铁头,这种濒危动物,眼下数百上千,蜂拥而至。呈现褐色潮水,此起彼伏朝人发动攻击。我才明白,营地被这些毒蛇给洗劫了!“快跑!”
我撒丫子狂奔。一条毒蛇从地上弹起,直冲我面门。白川大喝一声,抽出一枚毒针射来。蛇头被毒针射穿,落在地上,我大呼口空气,抱起脑袋逃跑。胡子用工兵铲扫了几下,帐篷后面冒出碗口粗细的蟒蛇。从没有蟒蛇和毒蛇一起生活。我们这是遇见蛇潮了!再看地上几滩血肉模糊的红色物体,我差点吐出来。就在我们走后,营地遭到了蛇潮攻击,而且这个蛇潮,应该不是什么自然现象。白川连发了几根毒针,但根本挡不住蛇潮蔓延。“去接应他们,我来断后。”
夏不易言简意赅,从地上捡起一把竹筷。“这。”
白川愣了愣。“嗯?”
夏不易眼睛微眯,态度不容置疑,天生的领导者气场。“我马上去。”
白川一边丢暗器杀蛇,一边来接应我们。胡子使出一招横扫千军,那巨蛇咬在工兵铲的铲口,纯钢刀刃咔咔作响,愣是变形了。我三人张皇逃命。夏不易只身走了过去,步步踏在土上,不留脚印。唰!一道暴雨千根柱,银丝如瀑往复来。夏不易将一把筷子掷了出去。空中风雷之声气吞入虎,那粗糙的筷子头一根根钉在地上,将蛇潮一分为二!无数毒蛇断了身躯,还在地上扭动。白川哇了一声,恨不得上去拜师。胡子拉着他跑:“看个屁啊,小命要紧。”
“厉害,太厉害了。”
我哼了声:“你也不看是谁家的人!”
黄师爷贼精。我们遇见蛇潮的时候,他早跑出八百米开外。我们追上黄师爷,同时找到撤出营地的青萍等人。“我说,你们搞啥幺蛾子,胡爷出去没多久,你们就在营地举办蛇精大赛啦?”
青萍心有余悸:“我也不清楚。毒蛇的分布很小,自然界从未有这么密集的现象,而且这些蛇极具攻击性,突然出现,袭击了我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主管,你来看!”
一人举着望远镜,发现端倪。青萍接过去,茅塞顿开。“那些毒蛇,是来抢夺尸犼的残骸的!”
“难道尸犼身上还有秘密?”
青萍摇头:“算了,那么多毒蛇,即使能全部杀死,我们也会付出不小代价。你们检查一下各自的伤亡情况,跟我汇报。”
秦问仙对手下喊:“少人没有。”
一个人回答:“小秦爷,白前辈不见啦。”
此番入岷山,北派几乎倾巢而出。有个绰号白泪珠,七十多岁,是北派说一不二的老人,资历高,威望高,辈分高。“不就一群小蛇吗,至于一个个东躲西藏,还失踪了,真他妈废物!”
秦问仙很不客气骂了一句。那人悻悻歪着脖子。“愣着干什么,把他找到啊。”
秦问仙大吼。还有些毒蛇不肯走,青萍命人用火焰燃烧器给烤了。我将从祭祀坑挖掘出的青铜面具,摆在营地的大条桌上。之后,我们都出去找失踪的白泪珠。按理说,这种老江湖,不太可能被蛇潮吞了。蛇潮虽说恐怖,却比粽子好对付。大约到了凌晨。突然听说,白泪珠自己回来了。“不好意思小秦爷,刚才蛇潮太猛,我躲避的时候摔到土坑里,昏了过去,没听见你们叫我。”
白泪珠跟秦问仙道歉。秦问仙看了对方几眼,似乎对方没死,他还很失望。“白爷,此次下墓非比寻常,你可要多多保重啊。你是咱们北派的顶梁柱,要是折了,我会伤心的。”
白泪珠弯腰:“承蒙小秦爷挂念,老头子感激不尽。”
青萍道:“人没事就好。为防蛇潮卷土重来,大家在营地外挖条壕沟吧,手头的事先放一放。”
这么一折腾,差不多到了后半夜。我们出了一身臭汗,挖完壕沟。回来的时候,发现北派几个人居然偷懒。在长条桌旁边,摆弄我们挖出来的青铜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