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脸色狂变,发现桌上有没擦干净的血色,对山泽将二人笑了笑,整个人阴森起来。“原来两位不想吃荤。不喜欢烤羊肉,那吃包子怎么样?”
“我兄弟二人只求素面一碗,平安过了今夜,大家各走阳关道,秋毫无犯。”
皮戏陈表明态度。老妪阴恻恻道:“两碗素面,大洋十块。”
“娘的,你怎么不去抢啊!”
山泽将勃然大怒。皮戏陈直接掏出二十块银元,请那老太婆高抬贵手,这叫花钱买平安。花了这个钱,对方便不会给他们吃人肉。不一会。那小孩又跑出来,给山泽将和皮戏陈上茶。不知道是什么茶叶。一股清香之气,闻一口连疲劳都消失了,茶水碧绿,让人垂涎。山泽将拿起茶杯,用银针试了试,茶水无毒,又饥又饿的他方才饮了一口。皮戏陈也喝了一些,觉得茶水美味,只不过茶叶很怪,像手指那么长的枝叶,有点藤蔓的意思,没见过。二人喝了茶,面条一直没上来。山泽将不耐烦了,站起来想去后厨催。刚一起身,便觉天旋地转,一下扑在地上,不省人事。皮戏陈暗道不妙,努力镇定神经,然而撑了一会,也昏沉沉睡过去。闭眼前,看见走路没声的老妪朝他们过来,手里提着一把淌血的杀猪刀......这是家黑店。所谓的后厨,就是放死人骨头熬汤的地方,根本不存在厨房。前堂便是屠宰场。一般都将人药翻了,在桌子上肢解,开膛破肚用桶装着肉,等下一批人来,煮给他们吃。老妪提着杀猪刀过来,便要动手。忽然,山泽将把眼睛睁开,一双大眼比鹰锐利,吓得老妪发出声尖叫。“敢阴老子?给脸不要脸!”
山泽将一口茶水从嘴里喷了出来,挥手打在老妪脸颊上。原来他方才和皮戏陈演戏,逼这老妪出面然后制服对方。不过事起仓促,那老妪怪叫一声,便往后厨跑去。皮戏陈与山泽将起身去追。既然双方撕破脸,二人也不怕得罪黑店的幕后老板。一般来说,开黑店的不是悍匪就是趟将,二人抱着斩草除根的心思,提着武器追到后厨。老太婆消失了。只剩她孙子蹲在地上玩耍。山泽将一把提起那孩子,呵斥道:“你家大人呢?娘的,狼崽子,怕也是吃死人肉长大的。”
“不关我的事,呜呜,你欺负我。”
小孩被吓坏了,捂着脸大哭起来,非常可怜。皮戏陈蹲下来道:“孩子,告诉我你家大人去哪了。”
“我不知道,真的。”
“还敢说谎,你没看见,莫非她飞到天上去了?”
山泽将左右搜查,那后厨并不大,除了一些不知道是人骨头还是动物骨头的废渣,老太婆真的消失了。“嗯?”
皮戏陈看到燃烧的灶台,用木棍捅了进去。从灶台里,掏出几件正在燃烧的衣服,正是之前那老太婆穿的。“来得好!”
事到如今,皮戏陈全想明白了,大喝一声,便把双手抱住后脑勺。一道劲风扫过,皮戏陈感觉十指都要断掉,惊恐之余从地上弹起,后踢脚踹了出去,在狭窄的后厨拉开空间。刚才还可怜兮兮的小孩,此刻一脸凶险,若非皮戏陈反应快,脑浆已经流出来了。“果然是狼崽子!”
山泽将大怒,便要动手。皮戏陈冷着脸:“什么狼崽子,这位兄台,我二人并无得罪之处,如此咄咄逼人,未免太乱了规矩吧!事到如今,还披着那假脸作甚,当我们是青头吗?”
“呵呵。”
小孩的五官和表情完全变了。咔咔几声。骨骼暴涨。小孩一下撕开脸皮,居然变成一个瘦骨嶙峋的小老头!原来,人肉客栈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这老头是易容高手,假扮小孩出去拉客,又扮成老太婆卖人肉包子,即使被官方追查,恢复本来样貌,官方认为是小孩和老太婆有问题,不会怀疑到他身上!“来了老子的地盘,不管你们走的哪条河,吃的哪方水,盘的哪条道,都无法活着离开!”
小老头威胁道,丝毫不怕身份泄露。“前辈,你莫非是豫州过来的趟将?”
皮戏陈有心盘盘对方的底,既然动起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当时国内战火纷飞,民间武装趁势占山为王。山东的土匪叫响马,豫州一代叫趟将,关中一代叫胡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尤其是这小老头,居然精通易容之术,年轻时候,怕也有些名气。“老东西口气不小,跟他废话做什么!”
山泽将大怒,手抄一双子午鸳鸯钺,便如剪草般朝小老头绞去。小老头大喝声,气息内发,从怀中洒出一包石灰挡住山泽将。山泽将乃是高手,岂肯吃这个亏,便将眼闭了,用耳辨位,鸳鸯钺剪了过去,将老头半截手指砍断!“啊。”
老头惨叫声。他是易容高手,虽有些武功,远不如山泽将犀利。知道不是山泽将对手,小老头踉跄几步,想逃出后厨。皮戏陈哪里肯给他机会,一个箭步堵了上来。小老头窘迫不已,骂道:“你们两个挖坟掘墓的土耗子,敢逼老子现真身,让我们大当家晓得,叫你们走不出豫州!”
皮戏陈脸色阴沉。对方居然看出自己是盗墓的,多半是同行,那就万万留不得。“呔!”
小老头从腰后拔出一把二十响王八盖手枪,便要射击。然而空间狭窄,山泽将这种武林高手根本不怕火枪。一把子午鸳鸯钺飞出,老头半条握着枪的手就掉下来。“饶我一命,我是奉大当家之命来此......”老头怕死了,追悔莫及。皮戏陈扑了上去,根本不听,一刀横扫,鲜血溅满了后厨。一具尸体扑在角落里,皮戏陈手提一颗人头,捡起角落的黄酒痛饮几口,把人头当球踢出了客栈!这是黑店。除了黄酒没有下毒,其余食物均动了手脚。无视老头的尸体,山泽将与皮戏陈自己动手煮了面条,下黄酒吃了个饱。山泽将道:“这老东西心眼黑,连水里头都有毒,他死在这,可算作法自毙。”
“那是水莽草,这老头应该就是黄河水鬼。”
皮戏陈见多识广,“相传黄河水道有种剧毒植物,叫水莽草,拿来泡水可以毒死一头牛。常有杀人劫财的趟将用它害人,所谓水鬼,就是专门在黄河两岸开黑店,坑杀外地人的职业。”
“那这老头岂不是积累了很多金银细软?”
“怕是没有。他刚才不也说了,后头还有一个大当家,不过客栈实在奇怪,地上那么多黄土,而且他刚才居然认出咱们是倒斗的!”
二人都是土夫子。黄河水鬼只负责杀人,按理说不会与古墓有接触。吃饱喝足,二人在客栈寻摸一阵,发现后厨角落有一木板,下面盖着一个地窖,通到很深的地方!皮戏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黄河水鬼也在这倒斗,用客栈开黑店掩人耳目。看见他和山泽将,以为他们是来抢生意,双方这才发生了火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山泽将见怪不怪,打了一火把,便跳入地窖。往前走了几步,周围变成青砖堆砌的隧道,四四方方,通往地下极深之处。原来是一条墓道。客栈正好压在墓道入口,只是不知是什么时期的大墓,值得豫州趟将兴师动众。山泽将与皮戏陈结伴进去。打开墓门,却发现那不是墓室,而是一间寺庙。用人头堆出来的寺庙!仅有七八平米大,很是狭窄。然而搭建寺庙的材料,是人的骷髅头,用糯米汁粘合起来,组成一座邪恶而恐怖的庙宇。饶是山泽将与皮戏陈见多识广,看见黄河下的骷髅庙,也吃惊不已。看那骷髅的规模,至少死了几千上万人。火把照上去,一层层骨头阴森发霉,空荡荡的眼眶望着来人,下颚大开,表皮钙化。黄河之下,历来有许多无法解释,古老而神秘的事物。皮戏陈和山泽将误打误撞,到了黄河骷髅庙里,二人见没有冥器,便想退出去。刚要往回走。山泽将发现,骷髅庙的上方,不知什么时候塌了一个大洞,有月光照进来,时不时掉几块冰雪。那群趟将在骷髅庙上面修了客栈,不知是要利用这骷髅庙干什么。刚走到墓道位置。一声凄厉怨毒的女人哭声,从骷髅庙附近传出来!山泽将与皮戏陈面面相觑。二人是倒斗出身,自然不怕鬼神,然而那骷髅庙中,尸骨倚迭如山,凄厉的女人笑声非常真实,着实把二人吓了一跳。“咋回事,莫非此地冤魂太多,至今都没投胎?”
山泽将取出子午鸳鸯钺,又把小老头尸体得到的手枪翻出来。皮戏陈道:“这骷髅庙年代古老,远非你我能想象,不是近代产物。依我看,它至少是隋唐时用来镇黄河的风水局,专门杀了一堆童男童女来祈祷河神不发水灾,又用人殉的尸体修了这骷髅庙,作为祭祀之用。”
“桀桀!”
说话间,那凄厉的女人笑又出现了。这次,声音很近,完全是在二人头皮上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