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一般人早就吓破胆。偏偏山泽将和皮戏陈不怕,二人觉得,如果是镇压黄河龙脉的风水局,骷髅庙肯定有宝贝。说不定那群趟将,就是为了骷髅庙而来。于是二人折返回去,将火把插在地上。墓道尽头,是一个天然的黄河土窟窿,是被以前河水掏空的地壳形成的空洞。骷髅庙就建在里面,周围有些腐烂的经幡、法器等物品,可见以前香火旺盛。用人头搭出来的寺庙很小,里面只有床那么大的空间,人弯腰走进去,除了面对一排排大张嘴的骷髅,没什么奇异之处。“嘶,老崔,你过来一下。”
皮戏陈招呼一句,“你看那,是不是我瞧错了?”
骷髅庙上面,塌出一个窟窿,形成天窗。顺着天窗方向。在骷髅庙外面,有一道殷红的影子,飘飘荡荡,好像在空中飞舞!山泽将提着手枪过去。一看之下,险些背过气。骷髅庙后面,有一具上吊的红衣女尸!俏脸雪白,满脸青筋,舌头拉到胸口,十指凄厉抠在大腿上。尸体变形,身着凤冠霞帔,一身洞房的红衣比血还新鲜。骷髅庙里瞧见这么一个东西,山泽将头皮发紧,子弹突突打了过去。女尸摇摇晃晃,掉下几块尸皮来。“妈的,居然是个粽子,难道这骷髅庙不是风水眼,是哪个神仙的新房?”
山泽将直呼晦气,万幸那女尸没有尸变的征兆。皮戏陈闻迅过来。尸体被骷髅庙隆起的屋顶挡住,若不是认真看,还真不容易发现。“这是现代的尸体,不是古代的。”
看了上吊女尸的装束,皮戏陈松了口气,“放心吧,不是什么千年僵尸。”
“嘻嘻。”
话音刚落,凄厉的笑声从女尸身上发出来。山泽将与皮戏陈毛骨悚然。女尸不知在那吊了多少日,别说人,鬼也饿死了。突然发出那么诡异的笑声,山泽将与皮戏陈全神戒备。杀人倒是简单,可怎么杀鬼,着实是一个哲学问题。山泽将道:“红衣厉鬼最凶最妖,传说就是龙虎山都镇不住,这玩意怕不是黄河水鬼搞出来的邪术?”
皮戏陈觉得不像。老头是开人肉黑店的,如果是他杀了这女人,女人该被拿去包包子,怎么可能吊在这骷髅庙里。难道,是用来风干当腊肉的?“嘿嘿,嘿嘿。”
笑声回荡,像猫抓玻璃,令山泽将发了狂。“娘的。”
山泽将开了枪,把二十响王八盖一口气打空。子弹把女尸钻成了筛子,女尸在空中激烈晃动起来,狭长的指甲拨弄着红色的新娘衣。发出“莎莎”的摩擦声。“子弹怕是没用,既然有可能变成厉鬼,咱们按老祖宗的办法,拔尸吧。”
皮戏陈掏出三根铁钉子,用中指血开光。三枚铁钉,打入女粽子的双肩、头顶,这就叫拔尸。旧社会认为,灭了人身的三把火。阳火一灭,便是旱魃也起不来。“搭梁桥!”
皮戏陈喝了声,没有一点迟疑。他做了一个天王托塔的动作,将双手放在大腿上,一条腿踩在前面屈身。山泽将踏了上去,整个人飞到空中,手如皮鞭猛抽,铁钉精准刺在女尸身上。女尸浑身坚硬,铁钉只扎进去一半,就再也进不去了。山泽将大感意外。这时候,半空的他感到一股冷气吹入头皮。好像那吊死的女人还有呼吸,正在对他吹气!倒斗遇见那么多粽子,还是头一回如此诡诈,山泽将惊悚一声,从空中掉下,皮戏陈接住他,二人均变了脸色。“要不咱们磕几个头,道了歉退出去?”
皮戏陈说道。山泽将不干。骷髅庙必有重宝,一个粽子想霸占,岂不是房顶开窗,没门?这时候,皮戏陈发现些端倪。皮戏陈是外号,没有人叫这个名字。他早先是街头耍皮影戏、木偶戏的,赚了很多钱。因遭同行嫉妒,被人造谣,说他的木偶是用活小孩药死制成的,于是生意败了,才改行做倒斗。皮戏陈发现,这具女尸一直在空中晃动。如果是厉鬼,她应该跳下来索命,而不是像腊肉一样一直挂着,除非它有这种嗜好!经过研究,皮戏陈看出问题。女僵尸根本没有尸变。所谓的厉鬼笑声,其实是头顶破开的那个窟窿,吹进来的风声!窟窿下面,是成千上万人头堆出来的骷髅庙。那些骷髅都大张着嘴,气流吹进来,灌入骷髅的孔洞里,经过传播,就发出了类似厉鬼哭声的动静。之前的老头,估计是被这哭声吓住,才一直不敢来骷髅庙取宝。想通这个道理,皮戏陈和山泽将有恃无恐。女僵尸的脸色着实可怕,二人都不敢细看。山泽将想起来,他们来的时候,赶驴车的老头说,洛阳城有个地主家千金因为逃婚,失踪好几天。想来那个富家千金,就是眼前这具死而不化的女僵尸。她逃跑的时候,意外踩到黄河的窟窿眼,从地上掉了下来,摔在骷髅庙里。一个正常人看见那么多骷髅,在那种环境很容易吓得心智失常。以为摔到了地狱里,又爬不出去,最后绝望之下,吊死在了骷髅庙边!想通这一层,二人对女僵尸拜了拜,既然并非前朝殉葬的女尸,那基本不可能变成粽子,自然没什么好担心。二人在骷髅庙一阵翻找。还真找到,女僵尸的下边、骷髅庙的外头,有一层夹墙。里面似乎放了东西,被工匠修了一个双层保护起来。此地冥冥杳杳,混沌不清。头顶那具女僵尸还在摇晃不停,犹如招魂幡一般。山泽将与皮戏陈只想快点取了宝物离开此地。正用铁锹砸那面骷髅墙。忽然这个时候,插在地上的火把不知什么缘故,只剩一缕青烟飘荡。灭了火光,骷髅庙并不黑暗,在火把地方,又冒出两颗血红色的灯笼,慢慢吞吞朝山泽将他们飘了过来!渐渐地,有了一股香烛纸钱的味道,还有猪头鸭子的香气。只吃了一碗面的二人饥肠辘辘,趴在骷髅庙上,不清楚这味道从何而来。不出片刻,红灯笼愈发多了。星星点点,竟在土壳子里组成一条流动的河流,接着有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好像是一支迎亲队伍。二人看得真切。那迎亲队伍出现在黑暗里,脚不沾地,均是飘着到了骷髅庙。一个个披红戴绿,提灯挂彩,拿着各种乐器蹦蹦跳跳,娶亲该有的仪仗、执事、花轿,一个不少,分明还是大户人家!山泽将诧异:“这地下哪来的成亲队伍,别不是从窟窿掉下来的吧。”
“嘘,这些家伙非妖即魔,你我别招惹它们,免得稀里糊涂送了性命。”
皮戏陈心一想,莫非这队伍是来迎接女僵尸的?二人趴在骷髅庙上静悄悄观看。周围的灯笼越来越多,照得地下犹如白昼。队伍前面,有两个仪仗手持报本到了骷髅庙前,都是古代人打扮,一个个长袖子大红袍,脑袋的帽子像纸糊一般,有香火味道。“夫人,随我们走吧。”
一声太监的声音。两个报本郎跳上骷髅庙,便要把女僵尸从绳套解下来。山泽将二人不敢说话,隐在角落窥视。忽然,一个执事官骂道:“没吃饭嘛,这么小力气,耽搁了大王的事,让你们下辈子还泡在水里吃虫虾。”
“哎呦,王老爷,搬不动啊。新娘子太沉了,哎呦呦,我的腰啊。”
两个报本郎去抬那女僵尸。女僵尸纹丝不动,让它们二人叫苦连连。山泽将此时恍然大悟,他们原来遇见传说中鬼娶亲的队伍了,这些家伙都不是人,可能是黄河里面成了气候的妖精。这时,皮戏陈的脸色非常难看。之前为了防止尸变,他们用三根铁钉打入了女僵尸的三穴,拔了阳火。那些精怪不是活人,自然抬不动她。本来让它们运走尸体,双方秋毫无犯,可这尸体运不走,他们二人还要在骷髅庙藏多久?“奇怪,新娘子身上怎么有股生人味啊,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被称为“王老爷”的官,留着两撇小胡子,驼背过来看。黑暗里,王老爷踩到山泽将的手掌。山泽将动也不敢动,任由那几个妖精折腾女僵尸。“嘿!”
王老爷急了,在骷髅庙团团乱转:“耽误了时辰,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老王爷可等着呢,你们都来帮忙。”
说罢,十几个执事过来抬尸。女僵尸被铁钉镇着,铁不通阴阳,尸体硬是抬不起来。王老爷发现不对头。取过灯笼对着角落一照,便瞧见了山泽将与皮戏陈!“原来是你们做的手脚。”
王老爷狞笑不已。“这位先生,我二人途径贵宝地,误打误撞,万莫见怪。”
山泽将知道这些不是活人,想起来的时候,袖筒塞了一张死人用的纸钱。便把纸钱递过去。一看见钱,王老爷眉开眼笑:“你懂得献孝心,我便不追究你破坏我家主人成亲的事了。这样吧,你们把新娘子抬起来,跟我们走一趟,到了地方我请你们喝喜酒如何?”
山泽将一听,差点骂出来。王老爷分明是想弄死他们啊。对方人多,不敢翻脸,山泽将苦笑道:“我等都是做买卖的,耽搁不起。这位老爷,新娘子身上有三根铁钉,故而你们抬不动她。待我把铁钉拔了,大家各走阳关道如何?”
“好吧,那你快点。”
“是了。”
山泽将对皮戏陈打了个眼色。二人假意去取女僵尸身上的铁钉,实则拿了武器,反手砍向那一脸阴笑的王老爷。王老爷一缩脖子,大喝声:“小的们,快动手!”
山泽将站起来,脑袋撞到女僵尸的三寸金莲,与皮戏陈对着仪仗队伍乱打,双方在骷髅庙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这些压根不是活人,子弹打不死,刀也砍不伤,戏谑一番,山泽将和皮戏陈叫苦连天,差点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