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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天朝奇侠录 > 白云处处长随君

白云处处长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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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路上山,相互搀扶。将别后经历,各自简要叙说,说到要紧处,张云儿固然听得心潮澎湃,方易却也是听得惊心动魄。二人内心早已各自心仪对方,此番经此一劫,心仪之余,更是各自多了一层敬仰之心。山路颇为崎岖陡峭,二人顾着说话,竟不知不觉中已经翻过了山,来到岔路口。方易道:“咱们往哪个方向?”

二人方才一路上山,整门心思都在谈话叙说之中,谁也没去想该往哪里去。方易此时四顾苍茫大地,只见秋风笼罩,草木摇曳,满目萧瑟。突然之间才意识到,天下虽大,眼下却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这感觉突然象一张大网,似乎要将自己整个人吞没。方易只觉眼前一片茫然,问完这句话,整个人呆立当地,彷徨不已,似乎有一只命运之手,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送到这荒山野岭的岔路口。这念头只是刹那之间。张云儿轻声道:“我自是跟随你,到哪儿都一样。”

张云儿虽刚历磨难,往事前尘不堪回首,但她于生死线上转了一圈回来,得以大难不死,本就是意想不到之事,这还在其次,而更何况自己的生命正是由自己爱慕的少年孤身救出,那更是喜出望外——此时的心思,却是惊喜不已,如梦如幻。此情此景,正应了心头那首诗:“楚山秦山皆白云,。长随君,君入楚山里,云亦随君渡湘水……”少女心思,绮丽逶迤,思绪飞扬,如今能与方易相随,双栖双飞,只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方易听张云儿柔声细语说出这话,不禁心头一荡,见她秋波流盼,一双妙目正看着自己,脸上额头微微渗出汗水,双颊绯红,容光熠熠生辉。此时山上秋风瑟瑟,枯叶飞舞,张云儿俏立风中,一缕青丝随风飘荡,虽穿着粗布衣衫,却难掩神采飞扬。方易心头温暖,心中的彷徨霎时间烟消云散,拉过张云儿的手,道:“云儿,咱们往北走吧,往北山路虽然崎岖,想必比走大路更安全一些。况且,自离开神农山,我还没有去见爹娘一面,想来甚是不安。好歹咱们也要往雍丘方向走,想办法见我爹娘一面。”

张云儿笑道:“正是。我还担心你要到清风寨去,当个什么山大王,那我岂不……岂不……”低下了头,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忸怩不已,住口不说。原来她心里想说的是岂不以后自己要去当个压寨夫人?却到底面皮薄,说不出口。方易笑道:“我早是一个江洋大盗了,你要害怕,乘早……”张云儿没等他说完,接口道:“易哥哥!……”又低下头来,拨弄衣角。方易笑问:“怎么啦?”

张云儿道:“我可是个杀人要犯,从阎王爷那里逃出来的,你不怕我吗?”

方易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咱们俩倒是臭味相投了。”

张云儿轻嗔道:“什么臭味相投?好话儿也不会讲一句。这叫做……这叫做……,我不理你了。”

方易见张云儿羞红了脸,娇憨可人,那神色正如春花绽放,海棠含羞,不觉心头热浪翻涌,口焦舌燥,情不自禁,拉过张云儿双手,将她整个拥在怀里。张云儿顿时天旋地转,整个身子又软又酥,浑身没有了一丝气力,依偎在方易胸前,如堕云里雾里,浑不知身在何处。忽听方易哎哟一声,不禁吓了一跳,放手看时,原来却是自己一时意乱情迷,忘了方易背后有伤,情不自禁一拥之下,触动了方易伤口。赶忙焦急道:“易哥哥,疼得很吗?……”登时急红了脸,措手无策。方易见她满脸着急,忍住痛安慰道:“疼得紧,疼得紧,不过开心得很,好像又不怎么疼了。”

张云儿却心疼不已,执意要查看方易伤口,又在两处伤口上细心抹了药,一边唏嘘不已,又是呵又是吹,包扎妥当,方自放心。二人心头各自欢喜,此时虽在荒山野岭之上,秋意肃杀之中,心中却充满融融春意,盎然生机,携手往北而去。二人越走越高。只见前方群山绵绵,峰峰相连,仿佛一直延伸到远处天边。到了黄昏时分,风势缓了下来。山边夕阳如血,映红了西面半边天空。四处山林尽染,披上一层耀眼的金黄。彩云层层叠叠,绚烂奇幻,一时江山如画。二人携手登高,临风远眺,说不尽胸怀舒畅,心旷神怡,犹如身在仙境一般。不一会,只见夕阳慢慢落下,被远方山头挡住了半边,二人赶紧寻路攀登,更上一层,那夕阳又整个浮现眼前。片刻,夕阳还是慢慢坠入群山,张云儿跳脚大叫道:“易哥哥,快,快!”

二人手脚并用,往上攀登,如此数次,那夕阳终究还是隐没在远山之中了。二人并肩站在高峰上,眺望着天边残阳余晖,良久良久。方易道:“云儿,我一直有个心愿,要与你……”张云儿接口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你是说要带我到神农山上去看那漫天云彩,对不对?”

方易奇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你怎么知道?”

张云儿悠悠道:“我不要做你肚子里的蛔虫,我要……,易哥哥,我在想,我就是那漫天的云彩,不管你走到哪里,只要你抬头,就可以看见我。”

方易心中一荡,握住张云儿温软细腻的小手,轻轻叫了声“云儿。”

一时无语。张云儿又柔声道:“你也不用带我到神农山了,今天在这里,我已经和你一起看到人间最美最美的景色,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它已经印在我心中。可惜我不会画画,要不我一定要把这景色画出来……只是,人间的画匠怎么可能画出这样的仙境呢?”

二人又伫立良久。黑夜渐渐拉开了序幕,夜色笼罩了整个大地。天边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天幕上繁星点点,犹如布满闪亮的钻石。寒意渐渐浓了。方易取出老铁匠所赠棉衣,给张云儿披上,自己也穿上一件。张云儿道:“你身上有伤,先歇一歇。”

借着溶溶月色四处察看,找了一个避风处,在四周收集了一大堆干草枯木,二人将干草堆在地上,坐下来生了一堆火,拿出腊肉、水壶,就着火堆吃肉喝水。二人心怀舒畅,只觉腊肉白水,美味无穷,只吃得津津有味。张云儿忽然问道:“易哥哥,你觉得这天上真的有神仙吗?”

方易笑道:“天上我倒不知道,地上却有一个,就坐在我身边。”

张云儿嗔道:“又来笑话我了,我不理你了。”

方易若有所思,道:“《论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又云: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可见夫子并不推崇鬼神,只不过他老人家对于天上有没有神仙,似乎也并没有否定。”

张云儿笑道:“我读书少,只会写几个字。你要跟我谈圣人夫子,我是不懂的,只怕你又要笑话我了。”

方易摇摇头道:“我哪里会取笑你?其实我也弄不明白。我常在想,有些事似乎冥冥中早已注定,可是我想不通,是什么东西注定了这些事呢?我师父常说,命中自有定数。有时候我觉得此话颇有道理,但细细一想,又觉并非如此。譬如说,我在神农山习文练武,本打算做一番事业,至少也是做个守法良民。但天违人愿,我不仅被错入冤狱,又越狱而出,而后又做小偷,再做强盗,还劫了法场,成了江洋大盗。这些岂是我原先所想?”

张云儿歉然道:“易哥哥,都是我害了你,你……你后悔吗?”

方易紧握住她双手,温言道:“这话从何说起?你心地善良,刚勇不让须眉,在我心中,你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我敬佩都来不及,怎么说害了我呢?假若光阴倒流,让我从头再遇到你,我也是这么做,我怎么会后悔呢?”

张云儿眼中闪出泪花,却掩不住心中的喜悦,柔声道:“这或许就是冥冥中注定,让我能够遇到你,我……我好欢喜。”

往方易身边靠了靠,轻轻依偎在他身上。方易又道:“譬如你和张大叔,本是守法良民,却落得如此遭遇,难道也是命中注定不成?我又想,假如我被错入冤狱之时,却认为这也是命中注定,而做‘既来之,则安之’之想,心甘情愿坐穿了牢底,那么我今天必定不能跟你一起坐在这里烤火吃肉。我的命运,恐怕是要在牢中渡过的。而阎王爷那里,对你也恐怕不会心慈手软。”

撕了一块腊肉递给张云儿,顿了一顿,又道:“可见人生际遇,并非一味是命中注定。所以我只好去做小偷强盗了。”

张云儿也撕了一块腊肉递给方易,想了想,愤愤道:“我倒觉得你这小偷强盗比那杨守法之流强了千百倍呢。他们觉得自己权势熏天,视法令为无物,视人命为无物,视人的尊严为无物,为所欲为,连做人基本的良心都给狗吃了,这样的人才是该死。易哥哥,道理我说不上来,我觉得咱们能凭着良心做事就是了,管他什么小偷大盗的。”

方易抚手笑道:“妙论,妙论,就是这个道理。咱们从此可以逍遥于江湖之间,无拘无束,妙极,妙极。”

张云儿疑惑道:“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见这江湖上也不是很太平吧?”

方易笑道:“谬论,谬论。庄子曰:‘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是说河里的水干涸了,两条鱼互相在用唾沫相喂,苟延残喘,还不如在江里湖里自由自在,互相忘掉对方。可见江湖是自由自在的江湖,不是束缚自我、身不由己的江湖。”

张云儿想了想,悠悠叹了口气道:“易哥哥,我是既想要自由自在,又不想相忘于江湖。”

二人此时的处境,实在是与那相濡以沫的两条鱼没有多大区别,如若他们细细思量,恐怕不难发现自己眼下的困境:二人现在都是逃脱重犯,整个官府的天罗地网在等着他们。他们现在既不能投靠亲朋好友,甚至不能露面于市井之中,连最基本的衣食住行都成了大问题。不过,这些仿佛都被二人视为无物。此时二人情意绵绵,遥望漫天星光灿烂,萦绕心中的,却只有融融情意和对于无拘无束的江湖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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