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一群太监和侍卫正缓步而来,当先一位银发朝服的老太监正是大总管魏海,虽然脸上布满皱纹,惨白的皮肤透着青色,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威仪。“大……大总管?”
黄荣浑身一颤,张口结舌。他没想到魏海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顿时有些心慌起来,焦急地看了一眼赛场,斗鸡还没有放进去,急得手心里直冒汗。焦急之下,他急中生智,强笑道:“大总管来得正好,比赛正要开始,快请坐观赛。”
魏海扫了一眼黄荣,目光深沉而冷冽,黄家的人当街大骂太监烂屁眼阴阳人,他岂能有好感?自从魏忠贤上次回话之后,魏海连黄崇都恨上了,有其主才有其奴,黄家的奴才都敢这么骂宫里的人,肯定是黄崇这个老东西私下里经常这么说才被他们学去的。但凡黄崇对太监们有半点爱护和敬畏之心,他家里的一个下人是不敢这么当街骂人的。斗鸡场的人赶紧搬来椅子给几位官员坐下,魏海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斗鸡,都检查过了吗?”
黄荣赶紧点头答道:“大总管,都查过了,比赛马上开始了!”
“哼,你是裁判吗?”
魏海冷哼一声,摆手道:“参赛者说过的话不算。”
黄荣心中一沉,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上次明月楼的事情其实他就躲在后堂观看,开始确实很解气,但没想到魏忠贤会出现,得罪了太监之后他心中十分后怕,到现在还没敢把这事告诉黄崇呢!现在看到魏海和魏忠贤都来,心下便惊慌起来,他想催促比赛赶紧开始,又怕触怒魏海,只能暗中向裁判示意,让他赶紧答话让比赛开始。裁判上前说道:“回大人话,一切检查完毕,比赛即将开始。”
魏海微微点头,缓缓扫视全场,却问道:“姬老掌柜何在?”
裁判答道:“老掌柜很少出现在斗鸡场,在家中静养呢!”
“呵呵,老掌柜好清闲自在啊!”
魏海笑了笑,感叹道,“想起当年老掌柜智斗楚国斗鸡的场景,本宫还历历在目。今天又有孙少爷驯养一只斗鸡,能不战而胜,将那燕国的济州斗鸡收拾得服服帖帖,又给我们大秦长了脸面。这都是同等荣耀的事情,老掌柜不来做个见证,实在可惜了。”
这时候姬无根才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赶来,又向魏海等人赔礼道歉,大家寒暄不止,竟然说起当年一起和楚国斗鸡比赛的事情来了。这一番家常唠得黄荣浑身冒出了汗,这要是没完没了,等半个时辰消耗过去,可就彻底完了,向裁判打了好几次手势,示意他时间已经到了。魏海还想请姬秉康一起来观看比赛,姬无根只好向魏海解释老掌柜昨日喝多了,到现在还没起床,不能到场观赛,魏海频频叹息,又开始回忆往事,急得黄荣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看时间不断被拖延,裁判也不敢催促,黄荣终于忍不住,再次强行开口说道:“大总管,你看,这个……比赛时间已经到了,按照规矩应该开始了……”“哼,黄荣,你在教本宫做事吗?”
魏海脸色一沉,冷眼看向黄荣。“不敢,不敢,”黄荣连忙摆手,指着四周闹哄哄的观众说道:“小人只是担心观众们都在等着,再拖延下去,恐怕他们会对几位大人有误会!”
“误会?”
魏海冷笑一声,冷笑道,“黄荣,你别忘了,本宫是奉旨来办这次比赛,所有的规矩本宫说了算。”
黄荣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也不知道是急得还是吓得,连连赔笑:“是是是,一切当然是以大总管为主。”
此时的黄荣笑得比哭还难看,时间紧迫,他急得真的快要哭出来了,恨不得立刻跪下请魏海赶紧开始比赛,但他知道自己太急切反而会起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站在那里不住地用袖子擦汗,心中不住告诫自己要冷静,那药效要半个时辰,就算延误一阵,只要两只鸡放进场中,孙安的那只斗鸡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被啄死,胜利还是属于自己的。就在他心神不定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人冷喝道:“黄荣,你小子神色不安,该不会是对斗鸡做了什么手脚吧?”
“没有没有!”
黄荣触电般向后退了两步,抬头看是魏忠贤问话,心中更加慌乱,赶紧摆手说道:“刚刚上场前裁判都是检查过的,不信你可以问他。”
魏忠贤看向裁判,见裁判点了点头,但他还不肯善罢甘休,摸着下巴冷然一笑:“嘶——说不定黄公子神通广大,买通了裁判也不一定……”说到这里,他忽然躬身向魏海说道:“大总管,属下看黄荣神色不定,有些做贼心虚,我们是奉旨办差,半点马虎不得,最好是再派人亲检查一下斗鸡。”
黄荣哪想到魏忠贤会在这个时候公报私仇,直后悔得扣心挖嗓,一跺脚上前躬身行礼,不断作揖:“魏公公,这是绝不可能的事!如果魏公公还记恨着上次酒楼家奴的冒犯,小人在这里向你赔罪,比赛结束后一定会登门谢罪。”
“啊哟哟,这我可担当不起,”魏忠贤赶紧摆手,拉长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们黄家最恨的就是我们这些人,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会登门谢罪?”
黄荣闻言脸色大变,赶紧想要解释,却见魏海也脸色一沉:“住口!”
魏忠贤赶紧退到了魏海身后,见魏海沉声说道:“我们是奉旨办差事,谈什么私人恩怨?比赛场上就该公事公办,谁也不许再多嘴!”
姬无根赶紧上来打圆场,笑问道:“大总管,比赛是否要开始了?”
魏海冷冷扫过几人,双目微眯,缓缓说道:“就按照规矩办事,从头开始,本宫要亲眼看着两只斗鸡都检查一遍!”
“遵命!”
姬无根赶紧答应一声,请了两名太监跟随,一同下场重新检查斗鸡。黄荣瞬间面如死灰,嘴唇发抖,看到斗鸡从比赛窗口被带回来,仿佛也将他浑身的力气都抽走,整个人死鱼一般地倒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