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卓贤仁猛地抬头，沉声道：“雍仲从来只跪上师和赞普，你是什么东西？”

“敢骂本太子不是东西？”

耶律慕南勃然大怒，招手道：“来人，让这几个臭喇嘛见识见识草原骑士的厉害。”

他一声令下，手底下十几名随从立时冲过去，美卓贤仁也恼怒起来，红色的僧袍猛地鼓胀起来，瞠目沉喝道：“雍仲恰辛，弟子要开杀戒了！”

这耶律慕南认错他们的身份，一口一个喇嘛也就算了，还如此蛮横无理，美卓贤仁已经忍无可忍了。高德昌吓得脸色大变，不顾危险跑到美卓贤仁面前，指着耶律慕南大喝道：“耶律太子，这几位大师是陛下请来的贵客，你若是和他们动手，陛下回来龙颜大怒，你还想求亲么？”

耶律慕南停下脚步，眉头暗皱，冷笑道：“他们刚才骂人，高大人难道没有听到吗？”

中间那人似乎也动了肝火，将手中的盘子抱在怀中，单手结了个手印，缓缓道：“我看这位太子，不像是长寿之人。”

高德昌急道：“辛仁巴上师，千万不要动怒，有话好好说。”

“柔然人还和他们的祖先匈奴、鲜卑一样，只知道以多欺少，走到哪里都是一副野兽行径，看来大汉数百年的教化都喂了狗了。”

就在此时，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孙安回头一看，却是方道雄，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恰好能让耶律太子等人听见。耶律慕南猛地转过身来，指着方道雄低吼道：“你刚才说什么？”

方道雄来到孙安身旁，抱着胳膊撇撇嘴，不屑道：“原来柔然人不但脑子不好使，耳朵也不行，是不是草原上风太大，吹聋了？”

耶律慕南大怒道：“你是什么人，胆敢诬蔑柔然人，找死！”

方道雄刚才带人到馆驿去卸车，这时候才出来，孙安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针对柔然人，但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冷笑道：“耶律慕南，你要看清楚，这里可不是柔然，你在燕国的地盘上撒野，是看不起高大人，还是看不起燕国众文武及当今天子？”

耶律太子脸色微变，手按宝剑厉声道：“孙安，你这个废物，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信不信本太子现在就将你杀了。”

赵胜等人早就看柔然人不顺眼，见到耶律慕南要拔剑，纷纷上前来到孙安身边，霎时间双方就要剑拔弩张。高德昌也动了怒火，沉声道：“诸位若是非要打架，下官可立刻命人将你们送到太行山中，那里是最好的战场，你们如何厮打，也与燕国无关了。”

“都住手！”

就在此时，从东门馆驿又急匆匆走出来一人，这人身材修长，身穿淡蓝色的儒衫，面如冠玉，显得气宇轩扬。高德昌看到来人，赶紧上前抱拳道：“司马大人来得正好，你快劝劝耶律太子吧！”

那人快步走过来，先向高德昌施礼道：“高大人，失礼失礼，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耶律慕南不满道：“司马炽，明明是他们失礼在先，为什么要道歉？”

孙安听到这个姓氏，不由微微皱眉，柔然人虽然是从大汉分裂出去，但依然以草原部落为主，也有少数的中原人追随他们，河内司马氏的一支便是当年迁徙到漠北，如今在柔然也是贵族，这司马炽大概就是其后人了。司马炽的能力倒也不俗，智武政分别为82、46、76，虽然不算很高，但在年轻一辈中来看，已是杰出才俊。司马炽来到耶律慕南跟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耶律慕南脸色微变，狠狠地瞪了一眼孙安等人。转过身又对那几位苯教徒说道：“小心你们的圣物。”

一招手带着部下返回馆驿去了。“得罪了！”

司马炽又向几位苯教徒躬身行礼，也跟着回去了。高德昌终于松了一口气，擦着额头上的细汗，慨然道：“这个莽夫，差点坏了大事。”

孙安问道：“刚才这位是？”

高德昌叹了口气：“刚才那人便是当今柔然太师司马子寅之子司马炽，这次专门陪同耶律太子来求亲的，若不是他在其中周旋，早就不知道闯了多少祸事了。”

孙安笑道：“贵国要将公主嫁给这样的粗莽之人？”

高德昌摇了摇头，苦笑道：“此事还要陛下定夺，我等尚且不知。”

孙安并未多说，看了一眼还未离去的几位苯教徒，向他们颔首一笑。那几人也看到刚才孙安戏弄耶律慕南，都微微躬身还礼，并没有说话，缓缓向馆驿走去。孙安对高德昌说道：“既然耶律太子嫌弃这几位大师，不愿同住一个馆驿，不妨将他们安排到西园吧！”

高德昌大喜，笑道：“还是孙大人通情达理，原本西园是留给柔然使者的，但因东院有桃园，那耶律太子非要看桃花，这才……唉！”

说起耶律慕南，高德昌是有苦难言，看他的神情，显然这几天也受了不少气。孙安笑道：“只是住一两日而已，无关大碍，我正好有些问题，或许还能向几位大师讨教呢！”

高德昌点头道：“这几位大师佛法高深，这辛仁巴上师便是象雄国辛鲁祖赞普的大弟子，据说即将修成正果，找到天珠之后很可能要回去继承赞普之位了。”

馆驿并不算大，但布置得十分清幽精致，共有四座合院，北面两座分给了秦国使者，方道雄他们在较大院子里，左首的留给成王和孙安他们住。孙安进去的时候，成王已经坐在院中玉兰树下优哉游哉地喝酒纳凉，此时落日刚下去，倒也清闲。“热闹看完了？”

成王笑着，招招手：“现在该来陪本王喝两杯了吧？”

孙安无奈一笑，上前坐在一旁，为两人斟酒，知道五皇子喜欢猎奇，搜罗各种古怪奇闻，举杯问道：“西藏的象雄国，殿下了解多少？”

成王摇头道：“也无多少，只知道雍仲恰辛是他们的标志，也常以此为佛号念诵，类似于佛教的阿弥陀佛，仅此而已。”

孙安点点头，蹙眉道：“柔然人居然是来求亲的，而且还是太子耶律慕南亲自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成王的手微微一顿，却是一脸不在乎，再次举杯笑道：“还是先护好你的菊花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