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语今天说什么也不让桑婉儿单独回去,拉着她回到自己家里,拿了米和肉出来让桑婉儿做饭。桑婉儿先是过意不去、一心想回家吃自己的,但看着沈惊语姿态坚决,渐渐的,她也就应下了。“惊语,你夫君做菜比我做得好吃多了,要不我先做一锅干饭,等他回来再让他做菜,你看怎么样?”
沈惊语沉吟片刻:“这两天农忙,到处都是回乡收麦子的民夫,城墙工事的速度本来就慢……咳,总之等贺宴城回来,天色怕是就晚了,你先做饭吧。”
桑婉儿虽然不知道沈惊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一向最是肯听沈惊语的话。“哎,我知道了。”
桑婉儿答应一声,拿着米、肉和菜进了灶房。她打算先拿肥肉炸一点猪油出来,再拿猪油炒菜,至于猪油渣则是放在一旁,给贺家两个小的做零食吃。灶房里很快传出一股股浓浓的香味儿来,这股香味虽然比贺宴城在的时候稍逊,但还是往外头众人的鼻子里钻。就连桑朗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眼巴巴地看着灶房里头。沈惊语笑道:“这味道,你阿姐是炸了猪油渣吧?”
桑朗点点头:“大,大概是吧?”
说着说着,桑朗一个没忍住,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沈惊语看着桑朗的模样不由笑了,伸手点点他的鼻头,一掀帘子进了灶房。桑婉儿忙活得满头大汗,灶边摆着一碗猪油渣。那浓浓的香味儿,就是猪油渣散发出来的。沈惊语搓搓手,自己也有点馋了。她趁着桑婉儿没注意自己的功夫,一个箭步冲上去,抓起猪油渣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房间。桑婉儿好气又好笑,挥舞着锅铲在沈惊语背后大喊:“惊语!你这是做什么。”
“咳咳,我过来偷,哦不,拿点儿东西吃!”
沈惊语一本正经地回答,伸手拿了一块猪油渣放进嘴里。香而烫的滋味在口舌间绽开,沈惊语香得几乎连舌头也吞下去,她一边吃,一边把碗往桑朗手上一推:“快快,阿朗,你也吃!”
桑朗看着沈惊语这偷吃的样子,看得一愣一愣的。回过神来,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接过装着猪油渣的碗,先放到贺星和贺月牙面前:“星儿、月牙儿,你们先吃!小心烫。”
“谢谢阿朗哥哥。”
“阿朗哥哥真好!”
贺星和贺月牙被沈惊语教得嘴巴甜、有礼貌,一个个先是道谢,随后才捏了一块猪油渣,放进嘴里香喷喷地嚼起来。猪油渣热烫烫的、脆脆的,虽然其中的猪油已经被高温榨取出来,香味却不减反增。没有小孩子可以拒绝猪油渣的美味,贺星和贺月牙也不例外。两个孩子吃得眯起眼睛,美滋滋。院子里,一大三小吃着猪油渣,香味一路飘到了外头去。丰长明跟杨玉轩一个个拖着步子、头重脚轻地路过沈惊语家门口,走着走着,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丰长明有点恍惚:“玉轩兄,我,我好像闻到肉味了。”
“这种乡下地方哪里有肉?”
杨玉轩还以为丰长明是做多了活儿,恍惚了,有些不耐烦地道,“长明兄,你该不是馋肉了吧?你先别急,大不了等咱们回了书院,我再请你吃肉。”
丰长明翕动着鼻翼四下逡巡,表情十分恍惚:“不是,我当真闻到了肉的味道,这沈氏家里日日做肉,有肉味也不奇……果然是她!”
看见沈惊语手上拿着个碗,她和周围三个孩子吃得个个嘴巴沾了一圈的油,丰长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沈惊语也看见了丰长明。她冲丰长明冷笑一下,拿起一块猪油渣晃了晃,塞进嘴巴大嚼。咔嚓!咔嚓咔嚓!脆脆的声音在口中绽开,沈惊语眯起眼睛,吃得相当满意。丰长明差点没被她给气死,这女人分明是知道自己吃不着,故意馋自己的!“沈氏,你!你……”丰长明指着沈惊语,咬牙切齿半晌,一甩手气哄哄地走了。杨玉轩也深深看了沈惊语一眼,跟在丰长明身后进了他的屋子。沈惊语冷冷一笑,放低了那只碗,继续让桑朗、贺星和贺月牙吃猪油渣。贺星贺月牙两个奶娃年纪到底还小,眼睛都放在油渣上。桑朗却皱了皱眉,略有几分隐忧:“沈姐姐,刚才那两个书生……我看他们脸色发黑,看着你的眼神也不太好,怕是来者不善。”
沈惊语微微一笑:“阿朗放心吧,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
桑朗点点头,认真地嘱咐沈惊语:“老师告诉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沈姐姐一定要小心。”
十二三岁的小孩,说起这些却这么认真,沈惊语忍不住伸手揉了桑朗的脑门一把:“哎,我知道。”
“沈姐姐——”桑朗头顶扎的小发鬏都被揉乱了,无可奈何地揉着头顶。两个小的将碗里的猪油渣吃完了,贺月牙又蹦跳着冲沈惊语讨要。桑婉儿听见贺月牙的声音,连忙笑着出来,将新炸好的一小碗油渣给了两个孩子。沈惊语院子里的欢声笑语,传到了丰长明和杨玉轩耳朵里。两个心怀不善的书生对视一眼,心情都不怎么美妙。和沈惊语那边比起来,他们这里说是愁云惨雾也不为过。丰长明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咬着牙,怒道:“定是沈氏这个贱人算计了咱们——”“长明兄!”
杨玉轩皱了皱眉,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丰长明每次遇见沈惊语的事儿,都会恼怒得宛若一头未骟的公牛一般,“我说过了,咱们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不是和那个妇人斗法,而是先要来麦苗保水之法。”
接连被杨玉轩这般教训,丰长明也忍不住恼了:“行啊,那你倒是说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直接问沈氏,沈氏不肯说,去帮人做工又要被算计!”
杨玉轩不耐烦地道:“既然沈氏不肯说,那咱们试着问问旁人,不就是了?”
丰长明冷笑:“可你别忘了,沈氏那贱人曾经说过,村里的其他人也不会把这法子告诉咱们。”